低沉的聲音敲打着她的耳膜。
她說過,犯罪心理學,是學習犯罪,但不去犯罪。
他們從來都是一樣的人,追求理想的正義,痛恨所有的罪惡,在和罪犯的角逐裡全身的血液都變得亢奮機敏,更不可能輕飄飄地撂下一句“我改變主意了”就棄明投暗。
“我自诩比旁人更加了解你,這一點比前面任何一個理由都更讓我相信。”
被他用這樣低沉認真的聲音念出自己的名字時,梨衣還是覺得心跳空了一瞬。
赤井的視線正對上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深信不疑的眼神好像要看到她内心最深處一樣。
墨綠色的眼睛裡倒映出她的臉,看得她下意識地怔住。
“你也選擇了相信我,不是麼。”
梨衣看着他,佯裝不懂,“相信什麼?”
“你調查過Scotch自殺的那把槍。”
所以後來見面的時候才會不自覺地在他面前的沒有那麼抗拒,所以才會在知道Scotch是被他“殺死”之後還給他一個合作的暗示。
“是。”
赤井眸色微斂,“關于他的事,我很抱歉,沒能攔住他。”
梨衣聽見自己心裡很輕的一聲歎息。
她很清楚,對赤井秀一來說,那已經是最直白露骨的情緒流露了。
扳機上隻有諸伏景光一個人的指紋。
降谷和諸伏的感情太深,親眼目睹二十年的摯友死在面前,他的創傷後應激障礙比她想象的要嚴重許多。
星野提醒過她,不要問他諸伏的事。所以她隻能自己去查,左輪手槍的扳機上沒有第二個人的指紋,氣缸和槍柄上的指紋卻和她偷偷采集到的赤井秀一的指紋相符。
她曾在腦海裡無力地還原當時的場景,仿佛看見赤井握住了左輪手槍的氣缸,卻被諸伏找到機會掙脫之後用力扣下扳機的那一刻。
諸伏警官,明明是所有人的太陽……卻也是一個什麼事都不肯對别人說,隻會自己默默承受的人。
天台上沒有人做錯了,可是結局也已經不可挽回。
或許就像赤井說的一樣,她本能地,還是在相信他,當年的分别隻是兩個人确實走到了分岔路口,但不同的路終究又在這裡交彙。
所以留下破綻等他去發現,隻要他能回報以足夠的信任,就說明——
“你可以完完全全地相信我。”
沒有必要再僵持和僞裝了。
“我不在意立場和國别,也沒有任何背叛同伴來達成目的的興趣。我們的目标是一樣的。”
梨衣聽完之後終于露出了今晚第一個頗為真心的笑。
“我果然還是沒有看錯你。”
他沒有變。她所做的選擇也沒有錯,沒有走到最差的那個暴露身份被他出賣的結局。
她看着這張熟悉的臉,突然有點想告訴他,她一直以來的想法。
“你這個人,外表冷冰冰的,裡面倒是熱的。”
他們曾有過别人比不得的親密的三年,既然他自诩比旁人更了解她,她也能說她更懂得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赤井秀一是那種乍一看能讓人退避三舍的人,誤以為是冷漠,隻是因為他懶得在不在意的人和事上多費口舌,但涉及到他在意和堅持的事情時,他又不可能毫無動作。他有他的正義和堅持,永遠不會被旁人左右。
舊情人也算熟人吧?
“那你呢?”
沒想到他會反問,梨衣頓了一下。
“啊……我是個全心全意的大好人。”
赤井顯然不太同意這個答案,梨衣沒給他機會反駁,“那麼關于結盟,你需要美國那邊的指示嗎?”
他似乎完全沒考慮過這件事,“為什麼需要?”
“很好,你知道我無法說服我的上司們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她的眼神在談到正事時變得銳利,盯着他的眼睛時竟然讓他感覺到一絲強硬。
他恍然發現,原來第一次見到她,已經是六年前的事了。
她不再是當年那個青澀的少女模樣,甚至可以将他也耍得團團轉。在沒有他的參與的日子裡,她依舊可以自己變得藏鋒不露,步步為營。
時間——過得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