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等到墨迹幹透,才曲指整齊折過絹布放在木匣中和之前所記之事一起。李融留着那盞亮光微弱的燭燈,寬衣解帶又攏過長發才躺進被中。
店家也一樣換了厚被,躺進去就裹在暖意裡熏得人極易疲倦。李融身上的酸痛還沒有徹底緩下來,平躺在榻上融進這樣的暖意裡。
許久才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輕呐,無意義的詞句更像是歎息,但是今夜論道有所收獲,明日遊學也有好友相伴,又覺得自己不應該發出這般的歎息來。隻道是自己沉于睡意,所以有些癡語算作正常。
李融輾轉片刻,終于在漏鐘的水滴聲中睡過去。秋風帶涼不斷肆虐過薄薄的一層窗紙,再遠處偶有幾聲鳥叫多顯出北地的寂寥來。他在無夢的夜晚沉睡過去,或許再醒來的時候,身體之勞累和心志之茫然都會盡數褪去,隻當重新來過,恢複往日氣力。
[1]出自論語裡仁,譯文:君子考慮的是德行,小人隻顧眼前的安逸生活;君子思刑法而治國,小人貪小利而為家。
[2]說通假悅。
[3]上文論述了為君之政和為臣之政。李融再申自己淺薄,至多隻有齊家之能。
薛珩引過為政之道,具體為節用愛人,管理民衆使之順應四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愛民為先,方能是民德歸厚,才有複禮之說。
李融用老子之言答話,求問無為而治,想起自己遊學前半載的經曆,已經有貧民行事有氣節,富人不驕縱,自己還能做什麼?
薛珩接上學而篇的下句,不如安居樂命,富人追求禮節,反問對方是否記得君子處在平易安然的地方也要等候自己所求宿命,實則再回應了李融說自己天資不夠的言論。為政淳樸則百姓開化,為政太過精明求細就會讓民生不安,引用天地自治的說法,卻轉而說生死有時,不如像君子之行,且做且勞,由後人評論。
李融最後結束為政為官之論,引用道德經暗指自己本心不定,所以轉向下一個話題。
[4]李融引發出第二問來,修身養性,中庸之道為上者,隻是中庸之難,想要問得解決之法。
薛珩應和過聖人尚覺中庸不易,講到中和之益處,最後落實到反求諸己,也就是君子自省的論點上。
李融點明反求諸己的出處,卻仍舊以天資淺薄恐怕自己偏倚正道,最後守不得至誠,更不能有所得。
薛珩則鼓勵過李融有君子之風,求道一事,道從人心來,卻不會違背人心去。所以不必如此憂心自己,再具體說了八字,提醒李融不要妄自菲薄也是勉勵自己。
李融以大學之總論結尾,祝願二人均能有所得。
薛珩調笑過,自己和李融總不會出現一人敗國的情況,說明自己不欲為官為政,修身養性也全憑自然,入世但不言世。
李融以道家之不仁再問過,其實是勉勵,順其自然也是聖人和天地道法自然之舉。
薛珩最後結尾,點明終究歸于守中之道,自己與李融所走之道歸宿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