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山煙笑笑:“我不會讓任何新的家族出現在我的領地上。”
“他們将不會從我的婚姻中獲得任何好處,呵呵,比起聖人一樣的皇帝,我更是一個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政治家。”
陳太守拒絕了皇帝的禅讓,相反,她尊天子為本朝唯一的皇帝,并修改了有關皇帝繼承和權利的法律。
政府機構被拆分了,和皇帝沒有半毛錢的關系,陳山煙為自己加封了丞相的官職。
“君主立憲……不,我更喜歡叫它,君主離線制度。”
陳山煙勾起微笑,“下一步,我們準備一年,攻打河南河北世家的聯軍。”
迪盧木多很有寄人籬下的自覺,作為陳山煙的侍衛,他不會主動去碰書桌上那些重要的文件,看得懂也裝不懂,最開始,他打定主意讓給自己做一個腦子裡隻有肌肉的武夫——但是,陳山煙很喜歡挖掘人才,尤其是沒有任何人拉攏,沒有家世背景的人才。
短短一年不到,迪盧木多成為了陳山煙最信任的近侍,甚至在面對軍隊下屬的疑問時,主公當衆說出了“有他在身側,生死可托”這樣的話。
迪盧木多很清楚陳山煙為什麼信任自己,陳山煙也知道迪盧木多知道;但是他們心有默契,從不說破。
基于這樣的信任,在陳山煙27歲,迪盧木多來到這裡滿一年後,陳山煙對迪盧木多提出來自主公的命令:
做她婚事的擋箭牌。
揚名之戰時,陳山煙十三歲,正是豆蔻年華,展露才華後,不少世家瞅準機會想要上船聯姻,被眼光長遠的陳太守用年齡還小擋了回去,他知道,自己的女兒是要成大事的人,不可能托身于區區世家子。
等她滿了十五歲,經過兩年的治理發展,陳山煙掌控了軍權,實權在手,地方世家對她失去了興趣,隻剩下畏懼。然後她就迎來了省外的求婚使者。
二十歲,陳山煙獲得四川和陝西的實際控制權,求婚者大大減少。
25歲,她實際控制了四省,全天下對她的婚事雖然還是很看好,但是打的都是攀附的主意,再沒有想要聯合或借此吞并實力的妄想了。
26歲,陳太守覺得自己的女兒不是諸侯就是皇帝,陳家族譜得從陳山煙開始寫,老人家拖着五十歲的健康身體,勸誡女兒及時結親,留個香火,好對陳家祖宗交代,而統治者後繼有人,哪怕是最年幼的孩子,也是一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這對于民心和招攬來的人才都是定心丸。
陳山煙揪着陳太守的耳朵一字一句大聲念:我不允許任何世家與血緣利益團體出現在我治下。
哪怕是我自己的血脈也不行。
27歲的陳山煙,取得天下隻是時間問題,她身旁的那個位置越來越多人眼熱。
年齡,勢力大小,這些都不能當陳山煙的擋箭牌了,統治者要是在這方面沒有表示,也會引起不必要的輿論風波。
迪盧木多從善如流,當夜就當着侍女的面來了個夜不歸宿,第二天又當着下屬的面穿着睡衣從陳山煙的卧室裡出來,替主公穿衣服侍,更在交談公事的時候煮茶磨墨,真是好一個藍袖添香。
陳山煙悠悠對上下屬驚訝的眼神,表示:“畢竟不遠萬裡,離鄉到我這兒讨生活,舉目無親的,看他可憐,就收入房中了。”
下屬沒說什麼名節清白,隻暗示:“三軍跟随主公多年,青年才俊數不勝數,主公當雨露均沾,勿讓軍中兒郎寒心。”
陳山煙和迪盧木多都為這段話愣了一下。
迪盧木多并非草木,陳山煙也不是。
在某天清晨他為陳山煙更衣時,陳山煙忽然沒頭沒腦來了一句:
“異國男子,都如你這般賢惠溫柔,知禮通達的嗎?”
迪盧木多還未回答,陳山煙又道:“假戲真做,卿以為如何?”
迪盧木多覺得不如何,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但是替主公系好腰帶的手依然很穩,陳山煙輕輕握住那隻手,他們面對面,中間隔着不到一拳頭的距離,陳山煙仰頭用目光描摹這張英俊的,在另一個國家引起嫉妒和内亂的臉。
“看了這麼久,你的風姿依然勝過不知多少世家名士,更遑論所謂的那些芝蘭玉樹。”
迪盧木多低着頭,不敢正視她,“多謝您的誇贊,我隻是微不足道的一介武夫罷了。”
聽出他的言下之意,陳山煙撫上他的臉:“武夫又如何?誰敢說不是?我偏喜英武男兒。”
“……您如此英明智慧,不該選一個空有皮囊的膚淺之人做您的伴侶,我想,有比我更好的男人可供您選擇。”
陳山煙微笑:“難道你以為我是什麼纣王,幽王,色令智昏,你以為我是受了你的誘惑,害怕我為此行禍國殃民之事?太看得起你自己啦。”
“就怕别人是這樣認為的。”
陳山煙垂眼:“我不在乎。”
“我是敢愛敢恨的,迪盧木多;你的眼睛我是看得見的,你自己照照鏡子,你的熱情和渴望,欲蓋彌彰。”
他一驚。微微向後,避開了陳山煙伸向他下巴的手指,驚覺自己的臉頰變得那樣滾燙。他賢明的主公笑了笑,有着勢在必得的自信:“我不急,你想清楚了,随時可以過來找我。”
“好兒郎的托付不可輕率,我等你。”
所以,他是什麼時候對自己的主君抱有這種想法的呢?
這個國度的春天溫暖潮濕,吹拂下來的花瓣沾在陳山煙臉頰邊,那時迪盧木多看見了,恍然以為自己看見的是春日中将要随風飛去的候鳥,而候鳥不會久留,自己卻是被候鳥吸引而來的犬狼。
陳山煙自己摘去了那被春雨打濕的花瓣,喚迪盧木多上前幫她挪動書籍。侍女為主公點燃油燈,溫暖昏黃的燈光照在她娴靜寡淡的面上,光影交織中,迪盧木多覺出了陳山煙難以被人發現的美麗。
是這時嗎?似乎不是的,更早之前,在陳山煙說出有他在身側,自己的生死也可以托付時,迪盧木多的心為此久久不能平複,激動無比。
但那是愛嗎?不,應該是尊重,無比的信任,敬仰,無上的歡愉和喜悅……那是愛嗎?
陪伴是愛嗎?羁絆是愛嗎?習慣是愛嗎?相互了解,相互熟悉是愛嗎……
于淩晨時分從夢中驚醒的迪盧木多發現自己的心髒跳的厲害,他的思緒還停留在迷夢中那個溫柔注視自己,用雙手撫摸自己嘴唇和胸膛的陳山煙身上,那個與自己無比溫存的陳山煙。
欲、
欲\\望是愛嗎?
“這些都是愛的外顯。”陳山煙對迪盧木多說,“你能意識到這些,很好。”
“那您呢?您又愛我什麼?”
陳山煙啜飲着茶水,微微擡眼:“愛情不講道理。”
迪盧木多很為難,“總不可能隻是因為皮囊。”
陳山煙笑笑:“因為……你足夠乖巧,好控制?”
迪盧木多舒了口氣:“這聽上去倒像一個正常的理由了。”
“……因為你足夠讓我感到信任。”
陳山煙說出實話。
“和我類似的處境,足夠孤單,足夠空白,足夠孤身一人……我需要一個絕對不會背叛我的,絕對可以讓我信任的人做我的後盾依靠。”
她伸出手擡起迪盧木多的下巴,“很現實的理由,但是你卻偏偏做到了,我一開始,不打算和任何人發展這種關系。”
“那還真是,不勝榮幸。”迪盧木多回答。
陳山煙收回手,“我當你答應了。”
她站起身宣布:“我今晚就會向你正式求婚。”
迪盧木多還處在待機狀态,陳山煙又說:“你可以按照這邊,或者你家鄉的婚俗向我提親,這邊的禮節不懂的可以問侍女,我們争取一周之内辦完這件事。”
她又想起什麼,從衣袖中掏出一個精緻的木盒遞給他,“這是……給你的戒指。”
早有準備!
迪盧木多清楚,自己這是上了賊船,栽進了賊窩,是這輩子都出不去下不來了。
但是他很樂意如此,如此被陳山煙愛着,愛着她;是站在她身後的侍衛,騎士,叫她主公,陳相,也叫她山煙,妻子。
……若忠義和愛也能夠兩全,那他為何不能有屬于自己的君臣相和呢?
陳山煙給了他這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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