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妮絲站在破碎的石磚之上。

她小小的一個，站在那裡時不小心還要被人忽略過去。風輕輕吹過，卷起她的黑袍，露出蹭着泥和血的雪白皮膚。

她在那裡站了很久。

久到有人将她趕到角落，有人收拾了滿地的屍體，有人抹幹了帶着她腳印的鮮血。

天光乍亮，初陽自東邊隐隐露出一個角。

随着陽光的移動，明與暗在這座天後廟内被分割成兩個部分。随着時間的推移，光亮最終刺破廟宇，打在一個透明的魂靈之上。

那是伯妮絲一直注視的地方。

可那個靈魂卻一直沒有看她，他望着自己死去的地方，又靜靜看着窗外的太陽。

在他的身上，伯妮絲感受到了一種孤獨，是一種彷徨無措，一種正漸漸迷失的、與她格外相近的孤獨。

“你怎麼還在這？”

陽光到達廟宇正中的時候，伯妮絲的腦袋被輕輕按了一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轉過頭去，看到了那個存活下來的男人。

“我不知道。”

她鐵灰色的眼睛裡充滿了迷茫，但很快的又斂了下去:“我應該是沒地方能去。”

“城寨可不是什麼好地方。”龍卷風看着還不到他胸部位置的小孩，自顧自點了根煙:“不是本地人？怎麼來的。”

香煙的味道讓伯妮絲皺起眉頭，缭繞的煙霧擋住了她的視線，她轉回頭，再次看向那個靈魂所在的地方:“我不記得了。”

沒有來路，沒有過去，也沒有記憶。

她這麼說，龍卷風卻沒有相信的意思。他拎起伯妮絲的後領，在衣料離開她肌膚的時候又松開了手:“撒謊沒有意義，城寨現在兵荒馬亂，留不了你。”

他以為伯妮絲會反駁兩句，或者解釋些什麼。但出乎龍卷風意料的，年幼的孩子隻是沉默了一會，然後輕輕的說了一句:“好。”

這讓他有些意外。

他注意到伯妮絲一直看向的地方，突然問道:“你在看什麼？”

伯妮絲伸手指着怔愣看着她的靈魂，一錯不錯道:“他在那裡很久了，我在看他。”

她指的是陳占的靈魂，但在龍卷風看來，這個孩子指的是阿占屍體曾經在的位置。在那一刻，親手殺了自己朋友的痛苦再次湧上心頭，他叼着煙的手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你都看到了？”他這麼問伯妮絲。

伯妮絲放下手，與對面的人對視着，輕輕點頭:“嗯。”

“管好自己的嘴。”龍卷風又摸了摸她沾了土的黑發:“知道太多，活不長的。”

“好。”她又點點頭，看起來乖巧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