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航皺着眉頭，低頭看撞他的人，看到是應悅以後，又收回視線，不置一言地前行。

應悅忽然委屈。

想想如果是以前，他回頭見是她，多半會笑一笑，讓她小心看路。

真奇怪，她到底怎麼惹他讨厭了！

煩死了！

考場，安靜得能聽見筆尖在試卷上書寫的聲音。

路一航答完得早，沒急着交卷，習慣性地趴在桌子上睡一會兒。

他揉了揉酸疼的手腕，順着小臂往上都捏了捏，想起早上被應悅撞的那一下，不由自主地看向斜前方，看到窗邊應悅的身影。

她還沒答完，手臂一動一動的，還在做題。

路一航心裡有些酸。

元旦那天，起床就看到她發來的“新年快樂”，心情是好的。

一直到吃早午飯的時候，跟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乃至後面發現她好像有心事，他也還沒覺得有太大問題。

他看到做飯阿姨在冰箱裡留的小蛋糕，藍莓芝士塊，他不愛吃，但有人應該喜歡。

路一航之前去過應悅吃飯的那個酒店，看了窗邊的海景就一眼認出來是哪裡。

她不是說吃塊蛋糕心情就好了嗎，那他去給她送呗。

他把蛋糕裝進飯盒，還拿了勺子叉子，想着她吃起來會滿足地對他笑的樣子，一點不覺得跑這一趟有多麻煩。

然後呢？

然後他看到了她跟别的男生拉着手，雖然隻看了個側面，但他很确定，是個年輕男生，不會是她爸爸。

他還收到了她發的蛋糕照片，兩塊，她已經跟别人吃上蛋糕了，她也沒有不開心了。

這份不開心傳遞給了他。

路一航把蛋糕連同餐具一起憤憤地扔進垃圾桶，扭頭回家。

可他又不知道怎麼控訴應悅。

控訴什麼呢？

她就隻是個脾氣很好、愛說愛笑、愛請教問題的女生而已。

她從來也沒跟他說過什麼越界的話，她對誰都很好，就像初中他轉學過來，明明不熟，但她也很熱心地想幫他融入集體，也會給他買汽水表達謝意。

她有很多朋友，她和朋友有很多話聊，她的好友列表應該永遠熱鬧，不限于女生，她還每天都跟于瀾一起上學放學。

可能對她而言，他也隻是她朋友的一員而已，就像那個被他不情不願又舍不得扔，最後挂在耳機盒上的招财貓挂墜一樣。

他隻有那一條，可并不是隻有他得到了。

如果她隻是有很多朋友也就罷了，偏偏被他知道，她可能還有個更“特殊的”男生朋友，能牽手的那種。

路一航悻悻地收回了看她的視線，不想再看。

被她吸引是因為她善意的性格，現在讨厭的也是她四處散發的開朗。

可能是他的問題吧，她依舊把他當成朋友玩鬧，但他卻不想再跟她有什麼牽扯了，不去看她，就不會那麼難堪。

不會想到自己之前的自作多情。

第一天才考完，徐莉莉已經開始謀劃寒假要怎麼過了。

晚自習的課間，她戳着應悅的胳膊，問她要不要再讓老爸開個會議室，她們一起補習功課做作業。

暑假的日子曆曆在目，沒想到一轉眼就又要放寒假了。

應悅咬着嘴唇，心裡依舊憋屈，但也沒扯到路一航身上，隻是跟徐莉莉說：“過年還要走親戚什麼的，家裡事也多，就不一起學了吧。”

徐莉莉歎了口氣，“除去過年那幾天呢？我這不是……想找個機會讓你跟航哥和好嗎？”

雖然不知道這倆人為什麼就不好了，但是身為互助互學小分隊的一員，徐莉莉還是覺得他們的友誼很珍貴，現在這樣大家都不自在。

沒想到徐莉莉就這樣說出來了真實意圖，應悅臉上有些熱，不是害羞，是傷自尊。

中性筆在她手裡捏得緊緊的，在作業本上劃下深深的痕迹。

應悅忽然把筆往桌子上一拍，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莽撞地起身走到最後排路一航的位子旁，拍拍他的肩膀，“你，過來。”

路一航正在做題，被她一拍，肩僵硬了幾分，眉毛一挑，“幹嘛？”

應悅隻是重複了句，“過來。”

她這次說完，先一步走出了教室。

她受夠了這種鈍刀子磨肉的不爽，有什麼問題，面對面一次性說清！

門外的冷風一吹，面門上的熱意被冷卻了幾分，應悅也倏忽冷靜了下來。

剛才的一鼓作氣變成現在的小心翼翼，她哪有那麼勇敢，人家不理她，她還湊上去問個為什麼。

就在她猶豫着要不要打退堂鼓的時候，門口那邊出現了路一航的身影，他正往身上套外套，朝着她的方向走來。

也不避嫌，就在走廊的欄杆旁站定，“叫我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