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承認後半句話說的不太妥當,有些口無遮攔了,但謝枕年此時出聲,在外人看來,無亦于就是表明了他的态度。
夏穗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恢複鎮定。
事情發生之前,這裡有這麼多人,其中肯定有人看到了是白薇自己扒下衣服的。
但這些人基本都是官宦之家,一邊是王府,一邊是白府,但兩家又有親戚關系,說白了隻是他們家族内部的事情。沒有人敢站出來說什麼。
大家都選擇了隔岸觀火,明哲保身。
夏穗再次看向謝枕年。
謝枕年的目光沒有從她身上離開過,見夏穗望過來,他往前邁出一步,剛想開口,但忽然從人群中傳來一道嘹亮的聲音。
“我看到了真相!”
衆人從聲音的源頭看過去。
一道頗為消瘦的身影撥開人群走了出來:“是白小姐自己扒的衣服。”
夏穗在心中驚喜道:是狸奴!
狸奴從人群中走出來,多年登台唱戲的訓練讓他站得筆直,他的氣質和謝枕年有一點相似,但又很不一樣。
如果說謝枕年是高大堅勁的松柏,那他便是堅韌不屈的青竹。
他走到夏穗身前站定,聲音與他在戲台上那般似水流長百轉千回不同,此時他的聲音铿锵有力:“是白小姐率先挑釁在先,我親眼看到她抓着王妃的手扒下自己的衣服。她甚至提前讓她的婢女去叫王爺過來,為的就是在王爺面前演這一出好戲。”
“休要血口噴人!哪裡來的戲子,也敢在這裡胡說八道!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
夏穗和狸奴的話幾乎是同時響起:
“怎麼,你心虛了?”
“白小姐心虛了。”
重疊着的聲音一問一答,逼得白薇啞口無言。
夏穗和狸奴相視一笑,狸奴趁熱打鐵接着說道:“既然白小姐不承認,需要我把你們之間的對話也一一重複出來嗎?正如大家看到的,我隻是一個戲子,與兩位貴人毫無交集,沒必要站在誰那邊,我隻是把我看到的事,實話實說出來罷了。”
有了狸奴這番鐵詞為證,衆人的态度開始一邊倒。
眼看着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大,有人開始指責白薇。
白薇紅着眼眶,躲在謝枕年身後,拉了拉他的袖子,哽咽道:“枕年哥哥……”
偷雞不成蝕把米,被一個戲子數落,現在又被衆人七嘴八舌地指責,她現在是真的想哭。
謝枕年甩開她的手,走到人群中央:“好了,諸位。”
他長身玉立,聲音冷如霜玉,音量不大,但所有人都安安靜靜的。
“誤會一場,我妹妹和妻子讓大家見笑了。今日是我舅父的生辰宴,主角本不該是她們。各位散了吧。”
有他開口,原本議論紛紛的人都閉了嘴,各自散去。
他瞥了白薇一眼,徑直走向夏穗。
但夏穗心裡帶着氣,她現在不想搭理他。
看謝枕年走過來,她轉身就走,狸奴看了謝枕年一眼,擡腳跟在夏穗身後。
直到宴席開始,他們倆也沒坐在一起。
滿桌的豪華盛宴,但謝枕年一點胃口也沒有,他看着離她老遠的夏穗,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夏穗那句話說的不太妥當,他情急之下開口制止了她。他怕她再說錯什麼話,攻擊到别人,這裡的人都很會見縫插針,他怕她成為衆矢之的。
當夏穗再次望向他時,他想站出來替她說話,卻被另一個人搶先了。
後來白薇受人指責,他不得不站出來打圓場。今天是白薇父親的生日,他就算不給白薇面子,也得給他舅父面子。
但夏穗必然不會考慮到這些,她隻會覺得他在幫白薇。
謝枕年又歎了口氣,把手中的筷子一扔,起身離席。
夏穗知道謝枕年的目光一直在看這邊,但她故意不回看。她其實也知道謝枕年這麼做必然是有他的難處,但不管有什麼難處,都可以留到事後解決。
他的态度對她來說很重要。
夏穗一道道嘗過面前的菜,然後挑了她認為最好吃的菜擺到手邊。
雖然上午被白薇鬧了那麼一出,她心裡确實不高興,但這點小事不能毀了她此刻吃飯的心情。
她把面前的飯菜一掃而光,十分餍足地擦了擦嘴。
她擡起頭,發現謝枕年的位置已經沒有人了。
他桌上的飯菜原封不動。
他總是這樣。
為了一點小事動不動就不吃飯。
好吧,看在不能浪費糧食的份上,那她就勉為其難地去找他回來吃飯吧。
她起身遠離人群,在走廊上看到了正在說話的謝枕年和彥修。
夏穗正要走上前去,便聽到了彥修壓低的聲音。
“王爺,人已經帶回京城了。”
謝枕年的眉峰微擡,眼神中掠過一抹兇狠,沉聲道:“把她們帶到郊外的别院裡,等我過去。”
夏穗站在台階下,借着灌木的掩護,目光在兩人臉上轉了轉,企圖想窺探一點消息。
他們口中的是什麼人?謝枕年要做什麼?
看他們的神色,她心中有一種預感,他們談論的人,她應該也是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