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竟不知,這戒尺竟然是這麼用的。”
謝枕年站在掌教身後,聲音清潤,但一雙眸子裡卻寫滿煩躁陰戾,他暗自加大手上的力道,狠狠捏着她的腕骨,掌教吃痛,戒尺從她手中滑落。
他另一隻手适時地接住了掉下來的戒尺,依舊是不急不躁地開口:“你身為王府的掌教姑姑,目無尊卑,以下犯上,你既然不會用這戒尺,那本王教你用。”
他拿着戒尺,反手打在掌教的膝窩處,掌教痛呼一聲,雙腿被打得直接跪在地上,她連忙求饒道:“老奴知錯、老奴知錯了!請王爺看在我多年盡心伺候老夫人的份上,饒了我這一回吧!”
謝枕年不說話,夏穗準備再添一把火。
她迅速咬破自己的嘴角,眼淚汪汪地擡起頭,跪在地上,像一隻剛經曆過狂風暴雨的小狗,十分委屈道:“王爺,還請饒恕姑姑這一回,她前幾日對我還很有耐心,想來是我太過愚笨,學不好規矩,她才生氣的。”
她話音未落,掌教姑姑立即辯駁道:“不是,不是王妃的錯。王妃學得很好,是……”
她看了看面容陰沉的謝枕年,眼前的形勢已然十分明朗,他顯然是站在夏穗那一邊。
她咬了咬牙,狠下心來說道:“是得了白小姐授意,老奴才這麼做的。”
此時如果不把白薇推出去,按夏穗話裡的意思,那就隻能是她一個人來背整個鍋。
掌教把白薇一推出來,夏穗就暗自低頭,佯裝抹了把眼淚,其實她的嘴都已經快笑爛了。
引導她們狗咬狗才是最精彩的。
至此,她的目的已經達成。
果然,白薇急得跳腳:“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才來府上,怎麼可能讓你做這種坑害王妃的事?!”
見她死不承認,掌教也一口咬到底:“王爺明鑒,我說的是實話!白小姐剛來,從老夫人那兒知道了王妃在我這兒學規矩,當天夜裡就找到了我,讓我下手狠些,不必手下留情,萬事有她兜底。”
白薇氣急,沖上來便扇了她一個耳光,吼道:“賤奴,閉嘴!”
掌教也急紅了眼,她越是不承認,她越要說:“王爺你看,白小姐就是這樣,她是主子,我是賤奴,我不敢不同意。”
她哭着說完,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又急忙補充道:“對,她還說王妃隻不過是買來沖喜的工具,出身卑微,就算死了也無關緊要,還讓我給王妃送下了啞巴藥的白粥,說隻是小施懲戒。”
夏穗跪在地上,原本隻當聽戲一樣樂呵呵地聽她們争辯,此言一出,她立即瞪大了眼睛,用手捂住嘴巴。
好險,差點失去她這張抹了蜜的小嘴兒。
原來那股奇怪的味道不是因為馊了,而是被下了藥。還好她準備報完仇以後用肚子來裝大魚大肉,沒喝那碗馊粥。
夏穗擡頭,隻見謝枕年正朝這邊望過來,她似乎在那雙眸子中捕捉到了幾抹淺淺的擔憂。
“我準備喝粥時,在窗外看到一隻白色流浪狗,瘦骨嶙峋的,瞧着十分可憐,我把那碗白粥給它喝了。”
流浪狗是昨天看到的。
不過這并不妨礙她在謝枕年面前樹立自己心地善良、慈悲為懷的形象。
謝枕年略微點點頭,淡淡地看了白薇一眼,說道:“王府這麼大,你們的話誰真誰假,我稍微派人一查便知。”
說完,他有些意味深長地望了白薇一眼。
白薇與他的目光相撞,立即紅了眼眶,走上前來拉住他的袖子,哽咽道:
“枕年哥哥,你聽我說,我真的沒有要折磨王妃的意思。姨娘說讓我多督促着她學學規矩,我這才私下找到掌教,讓她稍微嚴苛些。是這個賤婢自己會錯了意,誰知道她竟下這麼狠的手。”
謝枕年對她的回答不置可否,隻是将袖子從她的手中抽出來,與她拉開些距離,接着繞過她,去扶起還跪在地上的夏穗。
“有哪兒傷到沒有?要不要叫太醫過來看看?你沒吃午飯,肚子餓了吧?想吃什麼,我讓廚房給你做。”
夏穗愣了愣,但随即便反應過來,謝枕年此舉多半是做給白薇看的。
差點就被他深情款款的樣子給騙了。
不過好在她已經了解了謝枕年是什麼脾性,就算他有意為她打抱不平,但也絕對不會表露出這副溫柔體貼的模樣。
在娘家時,她為了躲過繼母三百六十五種不同的刁難花樣,苦練了多年的演技。對方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更何況謝枕年這種淺顯的演技,在她面前還是太小兒科了。
“怎麼不說話?嗓子不舒服嗎?你可有嘗那碗粥?我現在就讓太醫過來。”
聲音溫和,略帶着急。
還演上頭了。
夏穗立刻拉住他的袖子,十分配合他:“不用,我今天隻是被吓到了。不過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她說完,偷瞄了白薇一眼,她像提線木偶般呆愣在原地,眼淚順着通紅的臉蛋不停地流。
真是,殺人誅心呐。
夏穗依偎在謝枕年的懷中,他厚實有力的胸膛讓人很有安全感。
但她此時并不覺得自己很安全。
她在心中細細思慮着,謝枕年肯定知道白薇的心意,也知道怎麼做讓她感到痛苦。他對自己噓寒問暖,不過是用他的手段在懲罰白薇。
她原以為這個人隻會在朝堂上布局謀劃,不過如今看來,他心思細膩,動起某些歪主意來,并不比女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