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王玄逸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秦申生歎了一口氣：“如今我看不見，也不能收集到太多有用的信息，隻怕這一場局，需要靠你來解開。”

他的話語落進王玄逸耳中，激起王玄逸心底的驚濤駭浪，她垂眸凝望着杯中碧綠的茶水，半晌都沒有動靜。

秦申生也隻是靜靜坐着，也不出言安慰。

他知道王玄逸此刻心有多亂。

當年他還在雲遊天下，卻突然得知三皇兄篡位之事，離京時父母皆健在，兄弟姊妹雖然并未過多親近卻也算其樂融融，而回京時，除了皇位上的三皇兄，自己已是孑然一身。那時的他花了很長時間才接受這一切——或許說，他其實從未接受過。

他抛棄了秦王的名頭，将秦王樊汶清從世上抹去，化名秦申生，行醫、治病。藥方、看診占據了他的生活，也隻有他知道，當他從草藥中抽身，擡眼凝望着萬家燈火時，自己心底的滋味到底是如何。

秦申生想，王玄逸和自己是不同的。自己是突然之間孑然一身，而王玄逸卻要将自己自兒時的記憶全部推翻，正視層層陰謀下的真相。

而此刻百感交集的秦申生自然不會想到，眼前看似失魂落魄的王玄逸，心底盤算的并不是複雜的親情，而是正懊惱為何自己沒有想到這一層面上來。

王玄逸咬着下唇，努力從錯綜複雜的人物關系中理出一條清晰的線索。

目前自己接觸不到宋安之，隻能退而求其次從明弈這邊下手，而若明弈真如秦申生說的那樣，是前朝遺孤，那麼從他身上牽扯出的柳晚照、芊芊乃至于沈行，便能稍微明晰一些了。

子時自己将要去桃花林再與明弈相見，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子時一過，便隻剩下兩天時間留給自己和秦申生了。隻能抓住這次機會，争取多從明弈身上查出點什麼。

想着，王玄逸隻覺得内心愈發沉重，她擡眸，卻正好對上秦申生灰蒙蒙的眼睛，她本想說些什麼的，卻哽住了，半晌，她伸出手，輕輕覆在秦申生手上，低聲道：“等我們離開這個地方，我一定找人把你的眼睛治好。”

秦申生一愣，卻并未收回手。當王玄逸的手覆上來的那一刻，他忽的發現心口傳來一點異樣的感覺，但他也隻是嘴角泛起淡淡的一抹笑：“行啊，錢你出。”

他的打趣将王玄逸心底的陰雲稍微驅散了些許，王玄逸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行行行，我出，我全包了，行吧？”

“一言為定了。”秦申生笑着，可漸漸地，他嘴邊的笑影也消散了，整間卧房又回歸了讓人壓抑的寂靜，他甚至聽得見王玄逸的呼吸聲和自己的心跳。

“你說，暗影署的人到底有沒有跟着我們過來啊。”王玄逸歎了一口氣，趴在桌子上，有些疲憊。

秦申生雖然也沒底，但還是道：“你放心，暗影署的人都是高手，不可能跟不過來的。”

“你不是說宋安之有可能是前朝暗影署的成員麼？能夠與暗影署的人抗衡的，恐怕也隻有暗影署的人吧，而且宋安之在這裡的這些年也肯定一直在苦練……”

王玄逸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秦申生打斷：“行了，别說喪氣話了。當年平定叛亂的時候我們不也是像現在這樣摸不着頭腦嗎，不也打了勝仗？咱倆啊，都打起精神來，畢竟皇兄也肯定在密切地關注着我們的消息，要是我們洩了氣，他那邊不更難走了嗎？”

見秦申生說得如此情真意切，王玄逸擡眸，對着他笑了笑：“你今天怎麼這麼有活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