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不再像先前那樣溫柔而沉靜,甚至帶了幾分乞求。
程漁怔怔地望着他。
江淮有些不自然地咳了聲嗽,抿了抿嘴,道:“或者說,如果你是故事裡的那個人,你會怎樣處置對方?”
程漁思慮了半晌,歎了口氣:“自然不會放過對方。他對我再好,也抵不了他的罪孽。如果我就這樣放過了他,在他手下冤死的那些人怎麼辦?”
聽了程漁的回答,江淮怔住了,良久,點了點頭:“是啊。二小姐會做出故事中一樣的決定,所以何必再為這個故事而傷懷。”
話罷,他打開藥箱:“時候也不早了,在下為二小姐診完脈後也不多叨擾。”
他的動作和尋常無異,程漁卻看出了他竭力隐藏的慌亂。
待診完脈,江淮收拾好藥箱,起身,向程漁道别:“二小姐身體康健,隻不過……還是勿要太沉溺于這些悲情的故事,長此以往容易郁結于心。”
話罷,提起藥箱便要出門,将要跨過門檻時卻轉過身來,看向程漁:“對了,小玖說——”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像是想起了什麼。
程漁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沒什麼。”江淮搖了搖頭,扯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近期太醫院事務比較忙,在下有些抽不開身來,今日以後在下會讓另一位太醫來為二小姐診脈,望二小姐體諒。”
“啊?”程漁愣住了,“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江淮有些慌亂地轉身,似乎不願看見程漁的表情:“這也是不得已,不過在下向您保證,他的醫術在在下之上。望二小姐替在下向護國公賠個罪,以後應該沒機會替程大人診治了。”
“江公子,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程漁有些難以置信。
江淮沒有理會程漁的疑問,朝程府大門走去。
程漁喊了幾次“江公子”,江淮都沒有回頭,望着他的背影,程漁突然沒來由地有些害怕,大聲喊了一句“江淮”。
江淮停住了腳步。
程漁小跑到江淮身邊,拽着江淮的袖子:“你把話說清楚,為什麼突然換人?”
江淮未予回應。
“到底為什麼?”程漁皺着眉問。
她并未意識到,方才江淮語氣中的哀求與此刻她的哀求别無二緻。
他們都希望對方給出回答。
江淮卻岔開了話題:“二小姐,男女授受不親。”說着,他輕輕把袖子從程漁手中抽出。
見江淮反應如此,程漁皺了皺眉,伸出手去拽住江淮的手臂,強迫他看向自己:“你要離開京城了嗎?”
她看見江淮眼底浮動着不忍和猶豫。
不知過了多久,江淮歎了口氣,望向程漁的眼睛:“沒有,隻是事情太多了,宮裡這些日子好多宮女生病了,我得給她們抓藥啊。”
程漁愣住了,半晌,甩開江淮,笑罵道:“什麼嘛,你早說清楚不就好了,看你那副表情,我還以為你要離開了呢。”話罷,想起了什麼,“你剛剛說小玖怎麼了?”
江淮整理了一下被程漁捏出褶皺的衣衫:“三日後,她想請二小姐吃飯。”
“噢,行啊。”程漁應下了,旋而問道,“你剛剛那麼猶豫,該不會是嫌我蹭飯次數太多了吧?”
“哪有。”江淮笑着搖了搖頭,“二小姐能賞臉,我很……我和小玖都很開心。”
說着,他擡頭望了眼天空:“時候不早了,我得會回太醫院了,告辭。”
“嗯好,慢走!”程漁揮了揮手。
江淮笑着,要走時卻回眸,帶着笑意道:“二小姐若是想見在下,直接來太醫院找我就行了,我随時恭候。”
話罷,提着藥箱快步離開了。
在轉身的那一刹,他的笑容猛地消失。
他輕輕歎了口氣。
到最後還是沒能狠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