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軒說是有要緊事要和他談,讓他來胡府,賀長卿便答應了,可到現在這會兒了,胡軒還是沒有出現。
賀長卿摩挲着佩在腰間的血玉,不知為何有些焦躁。
不知過了多久,胡軒的聲音才從門口傳來——
“抱歉,讓賀公子久等了。”
“哪有哪有。”賀長卿起身,看清胡軒和他身後那人時,面上的笑容刹那間凝固。
“胡公子,你什麼意思?”賀長卿的聲音有些顫抖。
胡軒看着賀長卿,嘴角噙了一絲笑:“賀公子,這位道長一直嚷嚷着要見你,我拗不過他,就把他帶過來了,你們當是故人重逢吧。”
周齊故看清賀長卿時,瞳孔驟縮,半晌,才艱難地說道:
“長卿,你——”
賀長卿腰際的血玉讓周齊故不敢相信,他看着眼前同二十年前一模一樣的賀長卿,内心翻江倒海。
當時賀長卿退隐不過一旬,就有傳言說賀長卿死了,死在了和他有仇的藏霜派叛逃弟子手裡,周齊故隻當是賀長卿自己放出的傳言,天下除了他周齊故,還有誰是賀長卿的對手?更何況,消息傳來後不過一月,就有人禀報說又看見了賀長卿,于是他就隻當這是賀長卿的玩笑罷了。
但是賀長卿萬萬不該有這塊血玉。
賀長卿轉身就要走,卻被胡軒一把捏住了手腕,動彈不得——賀長卿心裡明白,他找周齊故要來了那個鎮壓他的梅花玉。
周齊故寒聲道:“我已經設下了結界,賀長卿,别試着逃跑了。”
聽聞此言,賀長卿頹喪地坐在椅子上,像是全身力氣都被人抽走了似的。
胡軒雙手撐在他面前的桌上,以居高臨下之勢看着賀長卿,賀長卿被他的影子籠罩在黑暗裡。
胡軒緩緩帶着笑意開口:
“賀公子,鄧歆是南颀之子一事,你是怎麼知道那麼多細節的?照你說的,算來你和我同歲,那你還比鄧歆小上三歲,事發之時你還不知道在哪呢。可别說是楚明蕭告訴你的,他為了保守住這個秘密甘願自盡,更别提和你這個弟子說了。”
賀長卿刹那間面如死灰。
他撒謊之時并沒有注意到不對,可是事後細細想來,當時的自己的确漏洞百出,若不是當時樊林和胡軒忙于平定叛軍,并沒有時間來注意他,而如今略微閑下來了,若複盤一下,便知道他撒了一個多麼拙劣的謊。
胡軒伸手解下血玉,那塊血玉,就是賀長卿的“命門”。
怪不得,賀長卿無論怎樣都不肯摘下這枚血玉他的魂魄就鎖在這裡,一旦血玉出什麼問題,他就會立刻魂飛魄散。
他早就死了。隻不過借得一位将要羽化登仙的道長的幫助,用最後的内力容他靠這血玉續命,半人半鬼地“活”在這個世上。
他不肯見周齊故,就是因為除了那位已經去世的道長,就隻有周齊故能察覺得出來他的不對勁。
并且,如果周齊故發現,周齊故必然會打得他魂飛魄散。
他的存在本就不應該。
但他還想活。哪怕是這樣半人半鬼地活。
所以他就營造出了他和周齊故不共戴天的假象,而周齊故也沒有閑心來專門拜訪他,所以他就這樣得以在山中苟延殘喘。
“周掌門,這是你們的事情,我就不插手了。”胡軒直起身,走到周齊故身後,冷眼看着兩人。
“賀長卿,藏霜派本就是斬妖除魔的門派。你命數已盡,也不怪我狠心。”
周齊故閉眼,凝神靜氣,雖說隻是對付一個半人半鬼的賀長卿,但是賀長卿和其他什麼不同,如果他不用盡全身功力,恐怕是難以殺掉他。
賀長卿很坦然地看着周齊故背後的胡軒,卻發現胡軒從懷中拿出匕首,冷着臉慢慢接近周齊故。
專心緻志的周齊故并沒有注意到胡軒的靠近。
賀長卿難以置信地睜大了雙眼,而胡軒輕輕沖他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