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柔被月兒和巧兒攙扶着回了後院,憶柔的思想完全陷入了混沌狀态,她覺得胸口又開始發悶,她用最後的一點清醒控制着自己,不要張嘴。
可當上了二樓,兩個丫頭把她扶到床上後,憶柔再也堅持不住了,她用盡力氣将頭探向裡面,一口血落到了枕頭上。她不想去弄别人一身髒,要髒,就隻能髒自己。
月兒驚呼起來,巧兒也吓了一跳。
月兒哭着問:“大小姐,這是怎麼了?我們今天早晨為什麼下去?要是不下去,就什麼事也不會發生了。”
巧兒着急地說:“月兒,你先别哭,你看着大小姐,我去跟老爺夫人說一聲,讓人去叫孫神醫。”
那口血出來後,憶柔覺得頭腦清醒了不少,她聽巧兒要去告訴老爺夫人,又要找孫神醫,急忙伸出蒼白的手拉住了巧兒的衣服。
憶柔輕喘着:“巧兒,别……今天的事,你們不許告訴任何人,我……我沒事的,睡一會兒,就什麼事也沒了,你們……你們出去吧!”
“大小姐!我們怎麼能放心你啊!他們都怎麼了?沒有這麼欺負人的,老爺本來就不疼大小姐,夫人現在也不知哪根筋出了問題,總找大小姐的茬。他們全都向着二小姐,就看大小姐老實。”月兒哭了起來。
憶柔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月兒,别亂說,我……不要緊,真的。你們……你們出去吧!我想睡一會兒!”
巧兒跟月兒隻好向外走去,憶柔兩眼盯着她們,看着她們快要走到門口時,她又說交待了一句:“今天的事,不要讓别人知道。”
“為什麼?受了這麼大的罪,難道就沒有人問問嗎?”月兒還在哭。
憶柔輕輕歎了一口氣,無力地說:“月兒,我知道你疼我,可我……不想再成為……别人的笑柄,隻要不讓我再在……再在衆人面前出醜,别的……都不要緊!”
巧兒也流淚了,她也搞不明白,老爺跟夫人到底怎麼了。
兩個人剛下樓,梅姨跟飛雪來了。
梅姨緊張地問:“大小姐怎麼了?”
月兒眼睛通紅,沒有答話,而是拿眼看向巧兒。
巧兒笑了笑,道:“梅姨,大小姐沒事,睡下了。”
飛雪氣呼呼地發着牢騷:“哼!二小姐還在那兒罵,說是大小姐故意的,就算是故意的,那也活該,誰讓她做那麼下賤的事。”
月兒眼圈更紅了,她哭着大聲說:“絕不是大小姐,大小姐怎麼會做那樣的事?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走着走着的,大小姐就向前摔了。可憑什麼老爺夫人就不饒人了?讓大小姐回來也就算了,又叫去訓一頓,真是沒完了。”
梅紅輕輕歎了口氣:“大小姐沒事就好,你們也各忙各的吧。”
憶柔聽着樓下沒了聲音,她掙紮着坐起來,從懷中摸出那塊手帕,輕輕地擦着枕上的血。那塊雪白的手帕立刻被紅色浸染了,那翠綠的竹子不再綠,那紅紫相配的“忘”和“寒”顔色卻更濃了。
憶柔茫然地擦着,直到累得趴在床上,手裡握着那方手帕睡了。
月兒上來看了幾次,見大小姐還在睡,一直沒敢叫。
直到過了晌午,憶柔才昏昏地醒了。她覺得渾身無力,頭疼得更厲害了,她把手帕又放回了那個小木匣中,便又躺下了。
月兒剛好也進來了,她輕聲叫着“大小姐”,憶柔睜開眼,看了看她,聲音低低得:“月兒,我有點餓!”
月兒高興地說:“大小姐,你等着,我這就讓小飛去準備吃的。”
看着月兒跑出去的背影,憶柔的心又在疼。在這個府裡,沒有人在乎自己,唯有這個揀來的小丫環處處為自己着想,可自己卻又那麼笨,什麼都給不了她,讓她跟着自己受委屈。
她一直攢着私房錢,她知道自己用不上,但她想着,有一天月兒嫁人,她會給月兒最好的嫁妝,她會把自己所有的全部給月兒。她要給月兒找個好人家,但一定不在水府。她想好了,她會讓梅姨留意着,留意着水家集善良的人家,不求富貴,隻求人好。月兒出嫁後,她會出家,永遠待在水月庵,一世不再踏出山門。
當月兒跟小飛把飯菜端來時,憶柔已坐在桌前了,她吃了很多,吃完後,又開始犯困。她不敢多想,一想頭就疼;也不想看書,一看頭也疼。
她又躺回到床上,月兒靜靜地看着她,本相跟她聊會兒的,沒想到,她一會兒又睡了。月兒給她蓋好涼被,歎口氣,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