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此人一派胡言,口中沒一句真話,容泠還是不禁紅了臉,懊惱自己說話不過腦子,太沖動,以至于給這人“表演”的空間。
祁景煜最懂得見好就收,停下攻勢安安靜靜地欣賞她羞惱的神情,眉頭微蹙,眼睛如同漾起了漣漪的水面,在光下波光粼粼的,紅暈從脖子一直蔓延到耳後,粉嫩嫩的。
“對了,”容泠不太熟練地轉換話題,從另一邊的櫃子裡翻出早上德妃給她的紅玉镯,隔着手帕小心地拿了過來,“這是今早德妃前來時給的,甯嫔說,可能有問題。”
容泠說得含糊,還提及了甯嫔,試探着祁景煜的意思。
祁景煜對這種言語之間的機鋒最為敏銳,又怎麼會不明白她的顧忌和不信任,不過這也實屬正常,後宮之中,哪有那麼多真心呢?
不過,祁景煜笑了笑,對如今的他而言,地位穩固,沒有什麼能夠威脅得到他,他早已不必像當初身為三皇子的時候那樣,對一切喜好的厭惡的都不動聲色。
他想寵,便正大光明地寵,沒有什麼需要顧忌的。她不信,便讓她不得不信。
“不必這麼提防我。”祁景煜語氣柔和下來,一身的鋒芒都收了起來,連“朕”這種顯示地位的自稱都沒有用,就像是尋常人家的談心。
不過,第一次動情的祁景煜顯然是不懂得如何哄人的,說出的話也硬邦邦的:“我若是想動你,你怎麼也躲不了。倒不如乖乖的信任我,别做無用功。”
“....”容泠沉默,雖然不得不承認,他說的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怎麼就這麼讓人不服呢?
于是,容泠索性敞開了懷,照着他的風格,直言道:“那便請陛下查一查這镯子吧,按照慣例,多半是什麼對胎兒不利的東西,若是陛下想借此除掉德妃,嫔妾也可以配合來一場假孕。”
假孕?祁景煜挑眉,完全沒有料到她會如此直截了當,不過想想倒也有趣,還可以借機順理成章地提一提位分。他說不準自己如今的動情是一時興起還是長長久久,但至少先給她的以後鋪點路。
“都依你,這镯子我先帶走,等會兒補你個差不多的。”祁景煜應允,德妃的手段他一直睜隻眼閉隻眼,懶得管不代表他不知道,以往讓她“無聲無息”地害死幾個人,都無所謂,如今動到他在意的人身上,就不必留了。
“對了,甯嫔也不是什麼好人,跟太後有些牽扯,防着點。”祁景煜想了想,還是提醒了一句,雖說按照宮裡的規章,輕易動不了手腳,但也說不準她們那些人有什麼避人耳目的手段,祁景煜不由地想起了一些往事,眼底有些陰沉。
容泠沒有多問,隻輕聲應下。
可以說的“正事”都說完了,容泠偏過頭不去看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地衣袖,有些不知所措。
祁景煜感受到了她的不自在,心裡好笑,明明之前倒是放得開無所謂,怎麼如今又開始害羞了?
他想要打趣她幾句,又怕一不小心再把人惹惱了,要是再惹哭了趕自己走,可就不好了。
祁景煜覺得自己現在的心情真是奇妙,竟有種被掣肘的感覺,卻又是心甘情願甚至甘之如饴的。
這便是母妃當年所說的,面對心儀之人時的心境嗎?
然而,在他所見的世界裡,“心儀之人”就像是一場鏡花水月,短暫得似乎都沒有必要提起。
父皇心儀過的人太多,唯一被人們稱之為長久的也隻是因為他的生命終結在那段時候,仔細算來也不比别的妃嫔長久。
别人又何嘗不是?那些妃嫔,在歲月的侵蝕下,又有幾個對皇上有真情?不過是逢場作戲,為了權勢地位、榮華富貴。
思及此,祁景煜不由地自嘲了起來,他對容泠又是怎樣的感覺呢?又會以怎樣的姿态終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