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容泠難得沒有像以往那樣睡到日頭高挂,祁景煜起身時她便清醒過來了。
昨晚她難得沒有被折騰,雖說被他摟在懷裡讓她最初有些不自在,但放松下來以後還是睡得香甜。
容泠坐起身來,如墨的長發散落在被褥上,眼裡還有幾分剛睡醒的水光,姿态慵懶,有着别一番風味。
祁景煜沒忍住伸手撫了一把她的長發,随後神清氣爽地由着近身伺候的小太監給自己穿上衣袍,走出了内室,留下容泠愣在原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祁景煜在她面前越來越不像印象中那樣沉穩淡漠了,更不像傳言中說的什麼冷血殘暴,而是總有些讓人哭笑不得的舉動。
比如昨日悄悄走到自己身後偷看自己手中的話本,還有今日這讓人覺得好笑的得意。
不得不說,若是放在從前,容泠肯定想象不出自己會與皇帝直言後宮中的勾心鬥角,皇上還一副“随你鬥,我給你撐腰”的樣子。
實在是想想都覺得驚悚。
不過,這樣的改變對她而言實在是再好不過,海棠苑中的祁景煜不再是高高在上生殺予奪的無情帝王,而是可以親近一些的人。
容泠第一次正視自己對祁景煜的看法,不禁悄悄紅了臉。想什麼呢,還親近?她搖搖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抛在腦後。
待容泠洗漱完畢走出内室,桌上早已擺滿了各種清淡開胃的清粥小菜,祁景煜動作比她快一步,正坐在桌邊等她。
哪有讓皇帝等妃嫔的道理?容泠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逾矩,連忙快步上前,正想要告罪,祁景煜便開口道:“坐吧,不必那麼拘束。”
“說起來倒是第一次與你一同用早膳。”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話,可從祁景煜口中說出來,哪怕是用看似正常的語氣,都讓人感覺哪裡不太對勁。
容泠自然是領會到了他話外的意思,不就是想說自己前幾次總是起不來床嗎?
容泠又羞又惱,低頭擺弄着面前的清粥,不與他說話。
祁景煜忍不住笑出了聲,口上溫柔地說着什麼“小心燙”,心裡卻是在想,臉皮真薄。
飯後沒多久,祁景煜便離開了,沒有什麼晨昏定省,宮中的日子算得上悠閑,容泠不緊不慢地對鏡梳妝,惱人的事都甩了出去,未來也多少有了點着落,心無所慮一身輕松。
等容泠悠哉悠哉地梳妝好,一個有些眼熟的小太監送來了一對血紅的镯子,外觀上與德妃送來的看不出什麼區别,質地卻是更好一點。
容泠這才想起來昨日祁景煜說的換一個給她,沒想到這麼快便處理好了。
那小太監垂着腦袋,憨笑着,看上去喜氣洋洋的,接了容泠的賞,張口就是幾句讨人歡喜的馬屁,逗笑了一屋子人。
“照奴才說,送镯子哪有隻送一隻的,看上去多寒酸?德妃娘娘也是不怕鬧笑話。這不,皇上特意讓奴才跟娘娘說,庫裡東西多得是,磕着碰着了盡管讓人去取。”
小太監年紀輕輕就混到了皇上身邊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就憑這張會說話的嘴和這副笑臉,就差不到哪去。
明裡暗裡貶了德妃一通,還不忘拍一拍新晉寵妃的馬屁,聽得人就算心裡暗想着這小太監胡扯,面上總歸是高興的。
容泠心情頗好,卻也不敢真“怠慢”了這對镯子,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主子不戴上這镯子嗎?”等人都散去了,青桃上前問道,“今日蕭貴人擺了暮春宴,戴上這镯子日後不就正好可以算在德妃娘娘頭上?”
青桃要是不說,容泠都差點忘了這暮春宴,蕭貴人是太後侄女,尋個名頭辦個什麼宴會方便得很,太後也樂得見她出頭,若是真躲在宮裡默默無聞,那才是愁人呢。
至于這暮春宴,蕭貴人本意是想弄出點新奇玩意,請皇上一起,順道在皇上面前露個臉,可惜祁景煜當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揮手一句“知道了,忙,不去”,就打發了通報的小宮女。
祁景煜可以由着性子不去,容泠可就不行了,太後都出席,哪個妃嫔敢托大,給太後難看?
“戴上了才是奇怪呢。”時間還早,容泠也不急,耐心道,“德妃也不傻,這麼明顯讓人懷疑的東西,我若是一點都不提防地戴上,那才是真的讓人起疑呢。”
“也是,不過奴婢還有一事不太明白。”青桃思索了片刻,猶豫道,“既然這镯子這麼引人懷疑,德妃娘娘又為什麼要在上面做手腳?事後不是一查就能查出來嗎?”
容泠聞言一愣,她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的确,德妃此舉不就是引火燒身嗎?
青桃見容泠不答,以為自己又說了什麼蠢話,連忙小聲補救:“奴婢愚鈍,比不上主子們一想就通,但這點實在是想不明白,還請主子指點指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