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嫔進了屋,容泠心裡想着她此番前來的目的,也不故作熱情,隻笑着讓她坐下,讓宮女擺上精緻的茶點。
甯嫔穿着樸素,全然不似德妃那般華貴張揚,面色柔和,和傳言中常年在佛堂禮佛的形象很是吻合。
甯嫔在宮中存在感不高,即便是安貴人都會循着禮數時不時拜見一下太後和德妃,隻有她,一貫不聞不問,一副一心向佛的樣子。
也正因如此,容泠猜不出她來自己這的目的,還是正巧在德妃來找過麻煩之後。
“我在佛堂住久了,不常與人交流,若是言語間有什麼不當之處,還請妹妹見諒。”甯嫔微笑垂眸,一舉一動間似乎真有些禅意。
“我也不會繞什麼彎子,就直說好了,”甯嫔沒有等容泠的回應,像是真的毫不在意外界的态度,緩緩地開口,“當年皇上還在王府時我便跟在皇上身邊了,都是些不得寵的女人,手段卻也不少。”
甯嫔頓了頓,像是回憶起了什麼手指無意識地攥着衣袖。
容泠不明白她為何突然說起這些,她們從不相識,家裡祖上也沒有什麼交集,這些話對她們而言,實在是交淺言深了。
容泠沒有出聲,靜靜地等着下文,她可不覺得甯嫔在這麼“巧合”的時間點過來拜訪,隻是為了找人傾訴談心。
甯嫔像是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是我糊塗了,怎麼突然說起了這些,你也别多心,我沒什麼可圖的,此生也不求什麼,隻想讓德妃那個狠毒的女人付出代價。”
說及此,甯嫔倏然擡頭,眼裡是與她不相符的仇恨。
容泠沒有聽說過她們之間的恩怨,倒是前世不知道無意間聽誰說過,德妃家裡獲罪之後,甯嫔前去探望,沒多久德妃便自缢身亡了。
想來,那“探望”也不是什麼念及舊情,而是尋仇索命去了。
不過,甯嫔最終也沒落到什麼好下場,太後被祁景煜收了權,黨羽都處理了個幹淨,沒多久甯嫔便病逝了。
後宮中的病逝往往都不似表面上那樣尋常,前世甯嫔“病逝”在太後失勢不久,想必也是有隐情的。
容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相信她,聞言也沒什麼表情,隻是對她前來的目的了然了:是想借她的手,解決德妃,以報舊仇。
“我也不是這麼平白無故地前來,聽聞皇上昨晚從這半途離開,德妃也來過了,妹妹也該知道德妃娘娘是不好相處的了吧。”甯嫔不在意容泠的冷淡,繼續道。
“既然如此,倒不如我們兩個聯合起來……”
容泠卻是開口打斷了她:“德妃娘娘的确與我不太對付,可也遠遠不到水火不容的地步,我又為何要趟你們這渾水呢?”
容泠此言算得上很不客氣了,甯嫔卻不以為忤,反倒笑了起來:“妹妹還想着置身之外嗎?可德妃已經開始未雨綢缪了呢。”
“她裝得一副不争不搶明哲保身的樣子,連我都被她騙了過去,可最後隻剩了我們這幾個……你還覺得自己可以安然無恙嗎?”
甯嫔見容泠一副油鹽不進的淡漠樣子,幹脆卸去了最初的僞裝,眼底有些猙獰的意味。
看來積怨頗深啊,容泠沒有應答,眼裡依舊是霜雪般的淡漠。
甯嫔見此,冷笑一聲,起身告辭,行至門口,留下了一句:“她手裡古怪的首飾多得是,你好自為之吧。”
……
送走了甯嫔,容泠歎息,後宮中果然是非多,不說三千佳麗了,就這麼幾個女人,都能唱出一場精彩絕倫的大戲。
容泠隻覺得麻煩,不過好在,這一世,有人站在她這一邊。她不敢說祁景煜對她動了真心,但至少比起那些女人,好感還是有的。
不然,昨晚又怎會縱容着她“耍小脾氣”呢?
不過以自己昨晚的态度,大概是真要體驗體驗“冷宮”的感覺了。容泠可不覺得那個男人會在被拒絕後再回頭。
然而,事實證明,他會。
傍晚,昨夜面色不虞離去的祁景煜踏着夕陽,氣勢洶洶地走進了蓬萊宮。
他想了一日,越想越覺得這很不對勁,她讓自己走自己就走?那豈不是很沒面子?
祁景煜處心積慮了這麼多年,以衆人意想不到的姿态奪得皇位,第一次露出了點幼稚的孩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