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沒聽說過有哪裡的黃金大量失蹤,不過黃金多數是私産,擁有者決定使用方式。”有樂羽生也摸了摸金子做的内壁,“滑溜溜的。”
“畢竟很平衡。”艾克裡普點了點頭,“面積大是最主要的特點了。”
她轉身走向血湖,蹲下身,試探着接觸那片平靜的湖面,深紅色的液體沒有對來客産生任何反應,她的手指上沾上了明顯是血的液體,那附着着一些魔力。随後艾克裡普嘗試使用聚集魔法。
血湖湧動了起來,但很快又恢複平靜,對方拒絕了聚集。
這下艾克裡普是真的有些意外了,能抗拒魔法的存在一定是擁有自己的意識的,無機物隻會被動地接受魔法并産生對應的效果,隻有那些有意識且一定程度上能使用魔法的人能對此做出反抗。
那這片血湖到底是算是魔物,魔法道具,還是說某種未知的存在呢?艾克裡普看着毫無波動的湖面,産生了一些期待,随後站起身來。她發現自己沒能與血湖的魔法産生共鳴,這并非是因為其魔力與魔物一般混亂,正相反,血湖中所蘊含的魔力裡什麼都沒有。
連黑色與白色都不存在,那隻是虛無地存在于那裡,等待着什麼去給它賦予意義,或者等待意義回歸血湖。
艾克裡普想了想,轉身與大家一起回到了電梯内。
“或許在很久之後它會徹底蘇醒過來吧,”艾克裡普笑着說,“真有意思,我還沒見過這種類型的魔法造物,和植物也不太一樣。”
“就放在這裡沒關系嗎?”有樂羽生擔心道。
“沒關系,沒有人利用它的話它就和普通的湖泊沒有區别,也不會對普通人産生影響。”艾克裡普搖了搖頭。
“那就好啦,這片湖一共多大呀?”森山寺未央好奇地問。
“應該和神脈醫院總面積差不多大了吧?可能比那小一點,我無法探測湖底,不了解具體容量。”艾克裡普思索着說,“那其中毫無疑問隻有血液和魔力,這一點錯不了。重點在于一開始的轉化,這一點應該源于那孩子所說的,阿貝爾家族侍奉的圖騰,那應該是個魔法道具,但若隻看結果的話我也無法判斷其功能。”
“真是無法想象。”犬山曉歎了口氣說,“這就和一個巨大的火葬場差不多吧,或者說火化爐?實驗體,屍體和特殊垃圾的歸宿可都是這裡。這樣說起來我确實沒在那幾棟樓的電梯指引圖上看到火葬場或者停屍間。”
“…這個還挺吓人的。”森山寺未央評價道。
在找到實驗室所在的位置之後,四人迅速将實驗室包圍了起來。
好在雖然博蒙話裡話外對四人的出現表現得在意料之中,但實驗室中的研究人員們對此完全不知情,電腦屏幕上内容五花八門,人與機器各自埋頭工作。
實驗室内部全部内容處于同一平層中,并沒有額外的地下室或者儲藏空間,艾克裡普判斷其範圍比孤兒院地下觀察區大些許。不同的區域之間有通行隔離,門偶爾打開,從其中看到的那些不需要通行權限就能入内的區域看上去就和普通的學校實驗室和電腦教室沒什麼區别。
【應該都在這裡了,越往裡走需要的通行權限越高,不知道博蒙她給的通行證有沒有用。】犬山曉摸出了通行證。
【直接把門也一同銷毀就可以了,在考慮好自身安全的情況下不需要保持隐秘。畢竟我們已經暴露行蹤了,後續處理好監控錄像即可。】艾克裡普搖了搖頭。
【不知道這裡會不會有其它的密道,我試着找找看。】森山寺未央使用化影迅速搜尋實驗室的邊緣。
【我們該如何處理這裡的研究員呢?她們中的一部分對實驗的真實面目并不知情吧?】有樂羽生說,【比如這個區域裡,沒有更高權限的研究員的工作就隻是最基礎的素材成分分析,她們知道那些血液的來源嗎?】
【看那些人的樣子大概是不知道的吧。】犬山曉看向那些靠在椅子上聊天的人,看不出是知道自己的工作内容實際上是反人類的樣子。
【我們并不需要處理這些不知情的研究員,将那些器材全部處理好後這人也就沒有用武之地了。】艾克裡普并沒有對此感到太多的糾結,【不過内部的我會處理掉,交給我吧,這是我的工作。】
【說的也是。】有樂羽生也想通了,這些研究員無法阻止她們即将要做的事情。
【這裡的走廊盡頭有個電梯,除此之外就沒有别的類似出口的設施了,那個電梯應該是通往我們剛才所在的地方的。】森山寺未央說。
【那開始吧,我先從裡面的區域開始。】艾克裡普點了點頭,神情嚴肅地說。
【那我從這裡開始吧,未央和羽生幫忙把這裡的人抓起來。】犬山曉說。
森山寺未央和有樂羽生點了點頭,四人一同開始行動。
艾克裡普使用了與之前如出一轍的做法,而犬山曉則是直接使用了以血液高溫燃燒為基礎的腐蝕魔法,在有血液作為載體的情況下,所有物體都迅速化為黑色的粉末,而那些雜七雜八的液體也一同消逝了。
最内部的區域并不比其它區域面積更大,但其中儲存着的物品卻與那些天差地别。
艾克裡普看着那如書本一般陳列着的特殊器官和标本,死物以生前的模樣被懸挂于牆面,或者說其組成了牆面,福爾馬林的味道混雜着消毒水的氣息充斥空間,冷光透過液體凝視人類,這裡是資料庫,不僅僅是文本資料。
她不認為人類需要這樣的資源,更别提這些得出的結果絕對不會面向所有人類,而是為某些人所有。
空間内僅有三人,她們在門發出異常響動的一瞬間就啟動了緊急防護措施并躲到了設備後方,大量的隔離欄杆一道道落下,金屬與地面的碰撞聽上去像是槍聲,而那天花闆上個别磚塊裂開,從中探出的槍口隔着冷光自動瞄向外來者。
艾克裡普沒有動作,金屬自發扭曲起來,刺進那些人的身體裡。
聽見報警聲後靠外區域的研究員非常明顯地慌亂了起來,她們看見出現在工作區的犬山曉和森山寺未央時吓了一跳。
“你們是誰啊?教育參觀會來這裡嗎?等一下我的東西還沒存啊!”類似于這樣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這些人是不知情者,隻是普通的研究人員。”犬山曉歎了口氣,“我會盡量不傷害她們的。”
“可以嗎?這樣就可以嗎?”森山寺未央感到意外。
“為什麼這麼問?”犬山曉也有些意外,她印象裡森山寺未央并不是一個喜好暴利的人。
被這樣問了的森山寺未央感到了一些不好意思。
“就是說,曉也算是受害者,我以為你會選擇把這裡的所有人至少揍一頓,什麼的?”森山寺未央支支吾吾地說。
“哈哈哈,以前我确實會這樣想啦。”犬山曉笑了,“不如說我一直耿耿于懷呢,而且我确實是非常想對那些罪魁禍首進行報複。”
“一般來說都是這樣的吧,不然心裡一定會一直想着這件事的。”森山寺未央點頭,心想哪怕是生性豁達的人也不會随便原諒傷害自己的人吧。
“即使我揍這些人一頓,我也不會感到有多開心的,因為我看見這些人時并沒有生氣。”犬山曉說着,朝那些人走去,“以前的我可能會覺得這樣就可以了,但現在我不想就這樣算了,我想找到真正傷害我的存在。”
她對于醫院,實驗室,實驗體的本能厭惡說到底是對于那發自心底真正憎恨的對象的衍生,就像是讨厭沾上洋蔥氣味的西瓜一樣,她決定不去讨厭無辜的對象。
“是大人作風呢。”森山寺未央點了點頭。
但她自己心裡還是認可厭惡心理的連帶行為的,雖然因一個人讨厭一個群體可能是錯的,但這種做法确實讓她避開了許多傷害。但反過來說,她也因為自己的母親和伊提阿姨的存在對科學研究者這個整體抱有好感,她傾向于隻對那些與這件事糾葛很深的人進行打擊報複。
犬山曉沒有使用魔法,快速将研究人員都擊暈了過去。森山寺未央上前讓手下騎士把那些人都抱起來放到外面去。有樂羽生見這裡的事務處理得差不多了就轉身去找艾克裡普。
艾克裡普銷毀了下一扇門,驚訝或驚慌的聲音沒有出現,隻有血腥味撲面而來。
空間内,七個研究員橫七豎八地躺倒在地上沒有氣息,白色外套上血液格外顯眼,四周有從那些屍體濺射而出時沾上的血液。天花闆上槍口還冒着煙,其對準的方向很好地說明了那些人是如何變成屍體的。
那些屍體的一旁的控制台邊,一個同樣衣着的研究員冷靜地站在那裡,就好像這一切都和她沒有關系,但她的衣角沒能避開血液的污染,甚至褲腿上還有着血手印。她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意外或者不安,隻是雙手平舉表示自己的無害。
“這些,是你做的?”艾克裡普看着地上的屍體。
“她們知道你們來了,準備反抗。”那人冷靜地說,“這個區域的應急處理措施會将一切資料備份并發送給總部,包括監控錄像。”
“所以你就控制那些槍射殺了她們,因為你知道我們所做的你們無法阻止,你在投誠?你覺得我們會因此而放過你嗎?”有樂羽生盡量不去看屍體,但臉色依舊蒼白,說話也沒了委婉的餘地。
“我殺這些人,是因為她們該死。這些人是核心實驗室的研究人員,各負責信息篩查評估模型更新等一系列人體實驗的基礎。”那人冷靜地說。
“你呢?”艾克裡普上前一步擋在有樂羽生身前。
“…我也是一樣的,但我希望你們聽完我說的事再做決定。”那人沒有放下雙手。
“你最好不要說謊。”有樂羽生說。
“你們剛才處理的區域是最終執行區,而這裡是實驗數據處理區,這兩個區域是整個實驗場所的核心區域,這裡的人的限制也比其它區域的人多得多。”那人面無表情,“比如說生命體征監控,我還活着,她們死了,我擺脫不了關系。”
“既然你知道那些人的手段,那你應該清楚自己這麼做面臨的後果是什麼。是什麼讓你面對這麼大的風險做出這種事?”有樂羽生問。
“一方面是你們,我對這裡的監控權限信息有所了解,你們的所作所為讓我決定相信你們以後也能達成最終的目标,也就是摧毀新區的實驗室。”她稍微點了點頭,“讓我自我介紹一番,我的名字是銀杉由卡,本來是Evo旗下實驗區最終執行區域的工作人員之一。”
“你是那裡的工作人員?那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艾克裡普追問。
“就在不久之前,在我的刻意疏忽下,本應在下一輪注射後封存的實驗體67号離開了觀察區,我在經過記憶處理之後依舊沒有獲得離開的資格,于是被安排到這裡的實驗室作為數據處理人員。”銀杉由卡說話間有些遺憾的情緒。
“67号,啟明星偵探的助手六十七号先生,他是因為你而逃出實驗室的?”艾克裡普想起了這件事,不由得有些意外,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當事人。
“所以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知道自己不會因為這件事面臨更糟糕的後果嗎?”有樂羽生追問道,她不相信能做到面無表情地殺死自己的同事的人會因為一時的同情心冒着被殺的風險放走實驗體。
“…事實上這件事的具體經過在我接受記憶處理之後已經模糊不清了,我沒有這樣做的理由,但這件事确實發生了。”銀杉由卡說到這裡沉默了一會,“所以理由一定是存在的,但是我忘記了。不過動機我還記得,那是因為我不認可放棄實驗體的做法,也對實驗的目标并不認可。”
有樂羽生抿了抿嘴,她并不想接受“忘記了”這樣的答複,但這确實是有可能會發生的。那些孤兒們就是接受了洗腦之後進入孤兒院。
“實驗的目标是什麼?”艾克裡普問。
“曾經的我作為一線研究員是知道的,但現在我不記得了,但就那些數據而言,我的推論是關于人造生命的,你們應該也見過了吧,那些怪物。”銀杉由卡說,“實驗體中大部分受試者都會在最後被封存,再使用時就是那副樣子。”
“那些魔物?到底是為什麼要這樣做?”艾克裡普還是不理解,但她沒有太糾結于這個問題,她不認為自己需要理解一個瘋子,“我們會阻止這一切,你知道你的領頭人是誰,曾經待過的那個實驗室在哪裡嗎?”
“抱歉,我不知道。”銀杉由卡搖了搖頭。
“你認為我們會放你走,因為你‘可能’曾經反抗過我們的敵人,并且認為自己相對來說是更加正确的人嗎?”有樂羽生問。
“不,我并不是唯心主義者,你們既然找到了這裡就一定調查過孤兒院,你們處理完這裡之後還需要考慮善後和孤兒們的安置問題,那位院長根本不會在意那些。”銀杉由卡說。
“她要死了,博蒙自己說的,她很快就要走向死亡了。”有樂羽生說。
“這樣嗎?”銀杉由卡愣了愣,“那你們就更需要一個處理這些的人了,這裡的管理層陷入混亂後Evo很快就會插手,如果你們在意那些孤兒的去向的話就需要在那之前将一切安置好。身體素質與疾病療養評估本就是我所屬的工作。”
“你準備怎麼做?”有樂羽生問。
“對無自主生存能力的孤兒進行安樂死,在這方面的評估是很嚴格的,畢竟原先這算是一種浪費。”銀杉由卡說。
這正是有樂羽生在意的點,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放下那些孤兒們,而她也清楚她們大概率并沒有十足的信心和手段完善地處理這一切。在她看來銀杉由卡的冷靜也是她體現自我價值的一部分,而且,她本身并沒有威脅。
“你擅長這種工作嗎?”艾克裡普問,那些孤兒再次落入虎口也是她不願看到的,有人能出手幫助是最好的。
“我擅長的很多,也有長期工作經驗,項目管理是其中一個。”銀杉由卡冷靜地說。
“我們會把這裡的實驗室銷毀。”艾克裡普說。
“不需要詢問我的意見,我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同樣的,你們如果不知道如何處理那些研究人員的話就由我代勞,我了解這裡。”銀杉由卡看向了地上躺着的屍體們。
有樂羽生看向艾克裡普,她無法拒絕這些提議,艾克裡普也點了點頭。
“我們不會對你動手,但我會經常來查看的。”有樂羽生看着她說,“現在去最外面的區域等着吧。”
銀杉由卡點了點頭,她放下自己的雙手,并沒有表現出松了口氣之類的放松,自始至終她的神情都沒什麼波動,就好像即使自己沒有說服成功也無所謂一樣。
有樂羽生看着她的背影,将對方的事告訴了森山寺未央和犬山曉。艾克裡普進入室内處理起了一切,包括那些屍體和血迹。
【既然她知道我們能随時回來看,就也不會做出什麼不好的事吧,不過她選擇向我們投誠是為了什麼呢?】犬山曉好奇。
【她說是覺得我們能摧毀Evo的實驗室,讨厭老東家是常态。但我不認為這件事對她而言是有利可圖的,或者難道她隻是想要活下去嗎?】森山寺未央說。
【可能和當時她選擇放出實驗體的理由有關吧,】有樂羽生說,【她認為自己那樣做能讓自己離開這一切,現在大概也是這樣想的。】
【無論如何,有她幫忙很多事都有解決方案了,我們在這裡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艾克裡普松了口氣,她覺得自己很久沒有這麼大的工作量了。
【也是,大家辛苦啦,我們該走了。】有樂羽生說。
【走吧!未雅還在等我們呢。】森山寺未央說。
【是時間回去啦,天也快黑了。】艾克裡普露出了輕松的笑容。
【嗯,走吧。】犬山曉也點了點頭。
太陽略微西斜時分,一輛黑色轎車駛入西部市區Evo側門,走小路,暢通無阻地抵達了其目的地,娛樂樓後門樓梯口。車輛停頓,未熄火,後門自動打開。
二人走上前去,打頭的那一位青年看了一眼駕駛座,那上面空無一人。她冷笑一聲,伸手将因沒系安全帶而滾落到腿部空間的格雷伊拎了出來,丢給了站在她身後的青年。
“帶去醫療區,重點檢查頭部。”兩手空空的青年摔上車後門就準備離開。
車門上鎖,空曠車廂結束工作後離開,背影輕快。
“好的教練。”避開頭部托着格雷伊的青年看着前者的背影,欲言又止。
“什麼事?”教練回頭。
“CEO她還會回來嗎?剛才有人給我打電話。”青年紫色圍巾沒能遮住的上半張臉面露為難,“犬山那邊要我去遠程增援,但打擊點坐标需要我移動至東區港口那裡。”
“我管不了她的工作範圍。”教練皺眉,“你先去醫療區。”
“好的!”青年松了口氣,帶着格雷伊轉身走進娛樂樓内。
教練看着青年迫不及待離開的背影,從罩裙口袋裡摸出手機撥号。
“您好,需要留言請按1——”
“你出發前怎麼交代任務的?”教練冷聲打斷撥号應答。
“…應該是說了類似随機應變的多功能性答案來着,事出突然,敬請諒解?”
“你的位置。”教練質問。
“不如問阿爾卡納?那孩子在誠實這一點上比我做的好太多了。”
“利奧拉說什麼了?”教練換了個問題。
沒有應答。
“你沒見她。”教練用陳述句質問,她嗤笑一聲,“你有同事恐懼症?或者幹脆說是工作過敏?你有考慮在博蒙的醫院購買體檢服務嗎?她說不定願意親自給你的大腦動刀子。”
“人際關系中距離感很重要哦?相親相愛也是需要中場休息的。”
“這句話你怎麼不對利奧拉說?”教練不為所動,“我不記得你還留着尊老愛幼這一症狀。”
“…事情經過我都了解了,雖然曲折,就結果而言沒有需要改動的地方。這方面不必再多言,落幕的時間到了,我處理完這批素材之後返回。”
“我會計時。”教練表達了充分的不信任,“醫院的狀況如何?”
“無聊。”
“…你最好是再回答我的問題。”教練說。
“兩出戲都很無聊,悲劇和喜劇,轉折或平鋪直叙,倫理道德哲學,無聊透頂。”
“我自己和利奧拉談。”教練挂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