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千蘇呆愣在原地,看着他滿手是血拖出腸子。
她……她要死了嗎?
就這樣被拖出腸子以極其難看的方式死去。
可是為什麼,她連腸子都被扯了出來,她卻感受不到一絲痛楚。
奇怪……
她低頭去看自己的肚子,卻忽的一怔,隻見自己的身體完好無損,并沒有絲毫損傷。她突然想到了什麼,猛的回頭,隻見身後一個正要偷襲她的魔使歪歪斜斜垂落在地,肚子被戳穿的大血窟窿正緩緩剝去他的生息,而他倒地那刻,手中大刀擦過季千蘇的背部,隻餘一毫之寸。
被拖出腸子的是身後偷襲她的魔使。
溫之謹……難不成方才是在出手在救她……
轟隆一聲,溫之謹再次擡手,那魔使的屍體被炸成漫天的紅雨,澆頭淋下。
他面無表情置身于紅雨之中,淋上血後襯的五官濃豔皮膚慘白,再不複之前僞裝的正道君子模樣。
腥臭的紅血令人作嘔,季千蘇避之不及,卻猛的被溫之謹一扯,徹底暴露在血水中與他一同澆了個透徹。
季千蘇狼狽擡頭,他用那雙殺戮過後滿是鮮血的手刻意劃過她的臉,令她的面上沾滿血痕,直到看到她白淨的面上也終究被血水浸污,溫之謹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你要是不殺我的話,我可是會纏着你,生生死死,永遠也不肯罷休。”
即使知道溫之謹方才出手是為救她,這一刻,面前的場景依舊令季千蘇對溫之謹産生了生理性性的抗拒,如同噩夢中的那一幕在現實上演。
季千蘇朝後退了幾步,深吸一口氣,片刻間,空氣卻陡然一變,唰唰幾聲,幾支箭簇破窗近身,落到她的腳邊。
箭簇,怎麼會有箭簇,季千蘇霎時警覺起來,總不是驚擾了附近的魔使,不對,方才進來前她勘察過,周遭沒有魔使。
除非……季千蘇猛然清醒,除非隻有一種可能,早有魔使暗處埋伏,這一切隻是釣魚之技引她上鈎?
而溫之謹卻是毫不意外。
“你早就知道,這裡有人埋伏。”季千蘇猛的甩開溫之謹的手,果然,溫之謹連眼睛都未眨一下,相反面上還帶上了看好戲的意味。
這時又幾簇箭落下,且速度較之前更急更快,顯然,埋伏的人已經在往這邊趕。
不能被他們看到臉,否則她的身份就會徹底敗露。
季千蘇果斷回頭,一刀破開小道士的鎖鍊,他渾身在顫抖,似是被吓到了。
“走。”季千蘇拉住他顫抖的手:“不要怕……”
先把人救出去,找個地方躲一下。
誰料她的話還沒說完,手心卻猛然傳來一陣刺痛。
那小道士頭發下的臉露了出來,面上的眼神哪有一絲害怕,分明是怨恨,是懷疑,是直刺入季千蘇心髒的鋒芒利刃。
……糟了。
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她要救的人會不信任她。
季千蘇的手被劃開一道口子,小道士也不受控的沖出了包廂外。
一出包廂便是視野徹底暴露區,無數箭簇如網襲來,混亂之中他隻得抓着酒樓纏繞的帷幔縱身沖破三樓圍欄,一躍至空中。
“抓住他。”一時,酒樓徹底亂作一團,那道士倒是靈活,像猴子一樣晃蕩在四散奔逃的舞姬與客人間躲避着飛箭,隻是忽然,一箭射中道士抓住的帷幔,劃拉一聲撕裂了,他半墜在空中,岌岌可危。
“要是掉下去,他就徹底完了。”溫之謹又變成了尋常那副模樣,鋪開折扇,在旁邊悠哉悠哉說風涼話。
他還很有閑情雅緻給自己施了個淨身訣,現下渾身清清爽爽,與周遭混亂的場景格格不入。
季千蘇瞪他一眼。
”我不會再出手幫你了。”溫之謹端着風度,在一旁準備看這場好戲。
季千蘇哪能讓他得逞。
“師兄。”季千蘇忽而夾着嗓子,像從前在宗門那樣喊了他一聲。
“撒嬌也沒用。”
季千蘇面不改色繼續道:“師兄,雖然你掐我脖子陷害我給我下毒逼我殺人卑鄙龌龊腦子有病人面獸心……但我們從前同門情誼還在對吧。”
溫之謹用扇子抵着下巴,微笑着看着她。
她慢慢朝着溫之謹走近:“我不能暴露身份,就求你幫幫我。”
說話間她早已走的離溫之謹隻有一步路距離,面上溫和的笑開,像一朵緩緩融化的雪蓮。
這副模樣,像她從前在宗門求他不要記她早練遲到,因為過于老成,臉上偶爾露出的羞怯,才有這個年紀少女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