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時候,燕楓眠還在迷糊的睡着。林隅安坐在車裡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從疲憊的眉眼,到高挺的鼻梁,又流連到那線條流暢的嘴唇和棱角分明的下颌,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摸了他的側臉,拇指稍稍用力在嘴唇上摁了摁,叫醒了他。
半夢半醒間,燕楓眠被林隅安扶着走到了客廳,他在沙發上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臉,晃了晃漿糊般的腦袋,打算讓自己清醒一點。林隅安已經回了主卧,不知道是去換衣服還是拿東西。不一會兒,他聽見主卧裡傳來了嘩嘩的流水聲。他想,林隅安連着開了三個多小時的車去機場接他們,又挨個送回家,估計是累了,回來洗個澡可能就要睡了。他強打起精神,走向随身行李,從裡面拿出洗漱用品,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朝客卧走去。就在這時,林隅安從主卧出來,看見他呆愣的站在門口,不由得感到好笑,他拉着燕楓眠的小臂,把他推進主卧的浴室對他說:
“我給你放好了水,你去泡泡澡,解乏的。”
燕楓眠此時就像個隻能聽從指令而完成動作的機器人,聽話地點了點頭,就轉身朝着浴缸走去。
過了好久,久到林隅安都看完了一篇文獻之後,燕楓眠還是沒有從浴室出來。他走到浴室門前,推開門一看,燕楓眠已經穿好了浴袍,坐在馬桶上,還維持着擦頭發的姿勢,斜倚在牆邊睡着了。看來真的是太累了,林隅安心想。他小心地扶起燕楓眠,沿着牆壁慢慢地走到了床邊,扶他上了床。
一夜安眠。燕楓眠是被窗外清脆的鳥鳴吵醒的,他滿足地伸了個懶腰,看向了窗外,突然發現窗簾竟然不是自己之前住的客卧的紗簾,而是材質稍厚的遮光窗簾。他伸手在被子裡摸了摸,感覺身旁的位置還有餘溫,但林隅安已經不在了。他坐在床上,在昏暗的光線裡慢慢回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怎麼睡到了林隅安的床上。他有些懊惱,覺得自己第一次和林隅安相擁而眠的美好回憶就這樣變成了一筆糊塗賬,心中無限悲涼。他起身離開卧室走到林隅安身後,從後面摟住他的腰,把頭擱在他的肩膀上,悶悶不樂地說:“寶貝對不起,昨天我實在是太累了,都記不清是怎麼回事了。”
林隅安正在廚房忙碌着,他打算給他們倆做個蔥花蛋餅配牛奶。被燕楓眠從背後抱住的時候,他差點刀都拿不穩了。頸邊是毛絨絨的觸感,身後是暖烘烘的體溫,林隅安從沒有一刻感到如此的安心。他偏過頭笑着用臉蹭了蹭他的頭發,聞着那熟悉的洗發水味道,真切的感受到這個人終于屬于自己了。他輕聲開口:“昨晚你在浴室頭發還沒擦幹就睡着了。”
燕楓眠低低地歎了口氣,摸不準昨晚林隅安是出于什麼樣的心理才和他一起睡的。他頭也不敢擡,試探地問:“那我今晚還能和你一起睡嗎?”
林隅安放下了切蔥花的刀,從他環住自己腰的雙臂一路摸到手背,緊緊地抓住他的手,在他的發頂落下了輕輕一吻,說:“你說呢,男朋友?”
燕楓眠立時開心了起來,他超大聲地對林隅安講了一句:“Yes sir!”就擡起毛絨絨的頭,‘吧唧’一聲親到了林隅安的側臉上,好像怎麼也也無法昭示他此刻的好心情,隻能箍着林隅安的腰帶着他左搖右晃。林隅安拍了拍他的手背,用眼神示意他去收拾行李。燕楓眠依依不舍地又抱緊了他,用側臉親昵地蹭了蹭才轉身走進客廳。
其實,燕楓眠的行李并不多,隻有那麼幾套換洗衣服和一身正裝皮鞋。他拉開衣櫃,發現林隅安已經為他騰出了左側的衣櫃空間和下面的兩個抽屜。他被這樣微小的細節感動着,覺得能和林隅安這麼體貼的人談戀愛真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分。他快速地洗漱完,拿着之前給林隅安買的禮物走到餐桌前。
蛋餅一分為二分别被夾在兩片面包中,盛在同一個盤子裡,兩杯牛奶分别放置在兩側。燕楓眠走到林隅安對面坐下,把手中的盒子推了過去,跟他說:“這次沒辦法給你帶鮮花了,隻好帶一個小禮物稍加補償,希望男朋友不要介意啊。”
林隅安笑着接過,打開了盒子發現竟然是一個領帶夾,打磨過的金屬表面泛着柔和的光芒,款式簡潔内斂,一看就知道是他會喜歡的類型,他重新将領帶夾放了回去,合上蓋子,看着他說:“我很喜歡,謝謝男朋友的驚喜。”
燕楓眠挑了挑眉,沒有再說話,安靜地吃着早飯。他看着林隅安左手腕上的那塊銀帶藍盤的表,想起自己遺留在這間房子裡的那塊同款不同色的表,琢磨着過兩天一定要找個合适的機會從林隅安那要回來。
下午的時候,周迎熹打電話來說要跟林隅安約飯。林隅安看了看自己的工作安排,又問了問燕楓眠和孫小苒的時間,答應了下來。他們四人約在市區附近的一家位于半山腰的餐廳,正好是傍晚,從上向下望去,餘晖籠罩着整個FT市,讓這座城市變得金光璀璨,與遠處波光粼粼的大海相得益彰,構成了一幅壯麗遼遠的城市風光。
孫小苒從出生起就一直在鋼筋水泥構築的城市中生活,鮮少有機會見到如夢似幻的海邊落日。她拿起手機對着遠處的那瑰麗的風景連拍無數張,嘴裡還念叨着:“這麼美的風景如果還不能中選,那還真不知道全世界還有哪兒能比這兒更原始更震懾人心了。”
林隅安三人在孫小苒旁邊的露天平台上找了個位置坐下了,不一會兒,餐廳的服務人員走了過來。點餐後,四人坐定,燕楓眠正式向孫小苒介紹了林隅安和周迎熹,隻是在介紹林隅安時,刻意隐去了他們的關系。周迎熹意味深長地看了林隅安一眼,心想兩人是不是鬧了什麼不愉快,竟然發現林隅安也是一臉的疑惑不解。他又把視線轉回到燕楓眠身上,感覺那股春風得意喜上眉梢的勁兒還在那張令人嫌棄的臉上蕩漾着,他又覺得不對,他更加疑惑了,這一頓飯他都吃得味同嚼蠟。
飯後,周迎熹悄悄拽住林隅安,悄聲問他:“你倆沒發生什麼事兒吧?”
林隅安其實也是一頭霧水,但他并不想在周迎熹面前表露什麼,畢竟老話總說,娘家人是斷不會原諒自己男朋友對自己不好的。他輕輕地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就上了車。
回程的路上是燕楓眠開車。林隅安因為和周迎熹喝了點酒,所以坐了副駕。一路上,他都在偷偷瞄着燕楓眠,有些不解地思索着。他為什麼不願意公開他們的關系呢?是因為他覺得他們之間還不夠穩定嗎?那怎麼樣的關系才算穩定呢?他又想了想,覺得從他們定情到現在也才不足一個月,真正見面也堪堪幾天而已。燕楓眠不願意公開也在情理之中。但無論怎麼安慰自己,心中終究酸澀難明。不被認可的身份,不可見光的關系,在酒精的催發作用下,在心中升騰起委屈又難過的波瀾。他慢慢地朝燕楓眠的右手伸了過去,企圖通過一些肢體接觸來緩解他因為酸澀而麻木的心。
燕楓眠從吃飯的時候就感受到林隅安的悶悶不樂,雖然在外人看來與平時風度翩翩的他基本無異,但燕楓眠還是從他躲閃的眼神裡察覺到了一絲端倪。再加上從上了車開始,林隅安就一臉凝重地望着他。所以當林隅安對他伸出手時,他毫不猶豫地抓住并緊緊地握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