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再次睜開眼時,屋子裡已見不到一絲光。
她感覺身上汗津津的,黏糊的感覺讓她有些作嘔。
她掙紮了半天,也沒能坐起來,隻覺頭重腳輕。
突然耳邊響起不輕不重的腳步聲,她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下意識地抖了一下。
才看見一點光源,廚房的燈微弱地晃着光。
向晚皺着眉頭,想着拿起手機,正準備報警。
就看見手機上幾十個未接電話,顯示着同一個名字。
時诩,居然會給自己打電話。
她一時居然忘記要報警,她和時诩在一起那麼久,他從未主動和她打過電話。
突然房間的燈亮起來,她擡頭就那個熟悉的人就站在門邊,沒有多餘的表情。
向晚不知道要說什麼,才覺得身上有些燥熱,低頭一看身上蓋着厚重的被子,床邊一條毛巾快要滑入床底。
時诩走到床邊的椅子邊極為自然地坐下,順手将那塊毛巾拿了起來。
向晚又羞又躁,覺得有一絲尴尬說不清,她腦子一抽就伸手拽住了毛巾。
時诩莫名地看了她一眼,自顧自地伸出左手放在她的額頭上,一會兒才緩緩收回。
“嗯...不燙了,我就是想把它放進盆子裡,又不是吃掉。我去弄點吃的。”
向晚還沉浸在那個冰涼的觸感裡,無意識地放開了毛巾。
她覺得一定是氛圍太奇怪,她居然覺得時诩的聲音溫柔的很,還帶着一絲賣萌的節奏。
她莫名其妙地緊張了起來,自己果然中毒匪淺。
她感覺心髒都要壞了,呼吸都不對了。
可是為什麼時诩會在她合租的公寓裡?
而時诩以為她聽明白了,連忙将毛巾放入盆子裡,起身走回廚房。
不一會兒他就拿着一碗粥,走到床邊又坐回原位,他用勺子不緊不慢地刮了一口粥遞到她的嘴邊。
“那個,你怎麼在這裡?”向晚看着他熟稔的動作,猶豫了小會還是問了。
“吃完就告訴你。”時诩沒有回答,笑嘻嘻的,臉上的酒窩明顯藏不住,眼底多了一絲狡黠。
但向晚直覺時诩并沒有多開心,恰恰相反他有一些生氣。
他發脾氣前的征兆是笑,她一直記得的。
她本來想接過那粥喝的,看着時诩認真的神色,最終也沒能說出口。
于是就着他的手,吃完了那碗粥,沒什麼特别出彩的味道。
味道偏淡的瘦肉粥,再加上向晚感冒的後遺症——味覺不明顯,确實沒什麼多餘的滋味在嘴裡。
向晚卻在心裡有一絲甜意,她笑了笑,終于明白什麼感覺可以稱之為愛情v毒v藥。
她對時诩這個人其實不甚了解,卻心甘情願抛卻思考、怯弱,揣着陰暗,就算真是一條路黑到底也不怕。
時诩把碗放在一旁,才慢慢開口,他的視線停留在向晚的頭頂,乍一看想注視着她,實則是在放空。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不舒服?”向晚靠着床闆能看見時诩的笑容依舊,隻是情緒不明顯。
“哦,我也不知道我會不舒服,今天上課,也沒什麼感覺。”向晚不想讓他看見自己情緒不定的蠢樣,隻好強作鎮定。
“以後能不能别那麼讓我擔心,我的大小姐。”
“至少告訴我一聲吧。”
“鑰匙是你落在宿舍裡的,你舍友給我的。”
時诩輕歎了口氣,聲音輕飄飄的,又伸出手将向晚鬓邊的發縷别在耳後。
“時诩,我對于你來說是什麼樣的存在?”向晚沒忍住心裡的想法破口而出。
向晚話音落下,就後悔了,她不想得到一個糟糕的答案,也不想陷入尴尬,她連忙補救。
“别理我,我神經質了,就順便問問。”
“是嗎,可是我很久之前就準備好答案了,你不想知道嗎?”
時诩倒是一瞬間就收回了眼神,他低着頭把玩着手指,仿佛剛才的話不是他說的似的。
向晚一時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時也沒能接上話。
“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吧,就像風一樣,可能無數次呼嘯而來,聲勢浩大,卻總是輕易被遺忘...”
他頓了一下,又繼續開口。
“而那不經意地掠過的連半粒塵土都揚不起的風卻莫名地擾亂我的心。”
向晚猛地擡起頭,竟對上他的目光,呼吸一緊,口邊的話始終沒說出來。
而你是我心裡最喧嚣的風,随意一個動作都能攜風帶雨。
“騙你的,那是你喜歡的小說的剛更新的句子...”
時诩倒是飛快地挪開了視線,避開了向晚探尋的目光。他有些不自然地側着身看向另一邊。
向晚卻很想笑,不是因為開心或諷刺,而是有點滿足。
他一個大男生居然去看自己喜歡看的文藝愛情小說,背下來說。
就算不是心裡話,也無所謂吧,至少偶爾可以自我安慰,斷章取義。
向晚想到這裡,抓起被子抱住,蓋住自己的臉,咯咯笑了起來。
時诩聽到被子拉扯的聲音,轉過了頭,看見她有些誇張的動作。
“你不會哭了吧?”時诩連忙扯過被子,向向晚的被子堆湊了過去。
一不小心就對上她的笑眼,時诩沒有開口,似乎有些怔住了。
向晚猝不及防就向前傾,她連忙扯住身下固定好的毯子往後倒。
但沒想到時诩靠在床邊,又欺身來湊近看她,這一拉扯将被子抽動,他重心一個不穩就摔進床裡。
向晚一驚,不知道往哪挪,就着慣性就要往床闆上磕。
卻見一隻手飛快地繞過她,穩穩托住她的腦袋,将她帶入懷中,往床尾滾去。
“幸好,不然真要住醫院了...”
向晚笑出聲,不管時诩莫名的眼神。
她想,她已經找到答案,不知此情從何處因風而起,卻有來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