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菀到達趙府時,趙真的病情已經進入了下一階段——
發狂、不認識任何人、暴力攻擊他人……
護衛們抵着門,任由他在房内發瘋、打鬥,将一件件價值連城的擺件,摔得粉碎。
房外圍着趙府上下幾十人,還有趙鎮将重金聘請的幾位名醫,卻誰不敢進去幫他。
“阿菀,你有沒有辦法幫幫真兒?”趙夫人一見到阿菀,就抓着她的手懇求道。
阿菀自然有辦法。為了這一出戲,她可是下來一番苦心呢。
昨日石頭的話剛說完,一個大膽放肆又環環相扣的計劃就在阿菀腦中出現了。她借機回屋取了三種藥物粉末,将他們分别撒到了菜肴裡、香爐裡、桃花酒裡。
三種藥材都是她之前精心調配的,每一種單獨都不會顯出毒性,事後也很難被檢查出來;但三種藥材兩兩相克,三種又互為解藥。
除了趙真,所有人都攝取了三種藥材,就都安然無恙。酒席中阿菀頻頻邀人共飲,也是為了确保大家都解了毒。
才能确保今日之事順利進行。
阿菀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石頭,他臉色煞白,額頭上流着血,全身上下都沾着灰塵,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
與昨日狗仗人勢的跋扈樣子,判若兩人。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第一個受害人了吧。昨夜拜月結束後,石頭就駕着馬車,帶着半醉的趙真出了無邑巷。
到了子時,車内的趙真早已呼呼大睡,與他有約的阿菀卻遲遲沒有露面。石頭隻能先送趙真回來房間,等着第二日再找阿菀的麻煩。
豈料第二日,宿醉的趙真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一睜眼看見石頭,就對他拳打腳踢,嘴裡還發出斷斷續續的吼叫聲。
一直持續到此時。雖然趙真早已精疲力竭,卻始終無法停下。
“還是先要讓他冷靜下來。”阿菀說。
“實在是沒有辦法啊。”趙夫人說道,“之前府醫給他用了迷藥,卻一點效果都沒有。”
阿菀有些許意外,看來趙真昨天飲酒過度,加重了毒性。
“或許,隻能先将他綁起來了。”阿菀看向趙鎮将。
趙鎮将眼看衆人都試過了所有辦法都毫無作用,隻能吩咐幾名手下士兵迅速進入房間,拿出麻繩左右交叉站立,利用天羅地網陣用繩子将兒子牢牢綁起來。
被綁住的趙真還在掙紮,嘴裡發出不成音階的嗚咽聲。一位大夫出手用銀針封住了他的穴位,阿菀和各位大夫才有機會靠近趙真。
隻是,衆人經過好一番望聞問切,也沒有得到一個确切的答案。隻知道趙真是中毒了,卻僅憑症狀很難确定是何種毒藥。
趙府上下又被翻找了一遍,也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物品。他昨日飲的酒,更是被反複查驗,也未發現任何問題。
尋醫求藥的告示再次被張貼了出去,引來了雙山鎮百姓的争相圍觀,卻無一人揭榜。
雙山鎮人口密集,趙真的發病症狀,早就飛快地傳遍了雙山鎮,大家各有猜測,更是敬而遠之。
趙鎮将隻能親自寫了信,派人送進了山。昨日黑玄組織的人剛剛來過趙府,趙鎮将很難不懷疑,自己的兒子無意中得罪了對方,才遭此不測。
就算不是他們下的毒,那些人或許也有辦法解毒。
而此時的鳳栖山中,也是一片肅穆。昨夜詭異的鈴聲響起後,大家被叫醒後翻遍了組織上下,卻毫無線索。
衆人都懷疑起夜的人意識模糊,錯聽了聲音。
但涿空師傅堅信,他的幻夢鈴絕不會無緣無故發出聲響,必然是有人潛入了離宮。
經過一輪輪排查,還是沒有發現行蹤可疑之人。但越是如此,涿空越覺得人人皆可疑。
他戴着面具站在台上,眼神兇狠地看着台下整齊站立的衆人,他們一個個眼神陰暗而空洞,就像她親手雕琢的一件件完美的工藝品。他一一掃過衆人的眼睛,想找出那一個不聽話的傀儡。
戰止铮站在人群中,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仿佛世上的任何事都與他無關。在人人皆醉的情形中,清醒,才是原罪。
正在這時,守在組織門口的人将鎮将的親筆信拿了過來,送到了組織首領淨月的手上。
戰止铮不知道信上寫了什麼,隻覺得淨月的眉頭緊皺,似乎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情。
看完信,她擺擺手示意衆人散去,隻留下涿空、式劍和盧辰豐幾人。
“出什麼事了?”盧辰豐率先開口詢問,鎮将多年與他們井水不犯河水,遞親筆信也是頭一遭。
涿空依然一臉憤憤不平,他完全無法接受,自己的作品竟然妄圖違背意圖,試圖改變自身的命運,
式劍卻一副旁觀者的模樣。他殺伐果斷、使命必達,又自認與鎮将無恩無怨,因此完全不擔心。
“你幹的好事!”淨月将手中的信扔到盧辰豐身上,示意他自己去看。
盧辰豐撿起信件,快速浏覽了一遍,說道:“鎮将的兒子中毒,和我有什麼關系?”
昨日,他确實去了趙府,也确實喝多了酒不省人事。但他清楚地記得,他并未見過趙公子,更何談給他下毒。
但趙鎮将言之鑿鑿,雙山内到過趙府又有能力下毒的,隻有他一人!
盧辰豐百口難辯,他原來隻是去與趙鎮将談判的,卻不知為何很快醉倒在趙府。
涿空卻嗅到了一絲不對勁。他伸手搭在盧辰豐的脈上,脈象細數無力、脈道虛浮,确實是醉酒之象。
但一夜已過,他的脈象不該還是這樣。
除非,他也中了毒!涿空心中湧出了一種猜測,亟待他去證實。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先幫趙公子解毒。”淨月說,萬一趙真有個三長兩短,他們與鎮将十幾年的默契,将毀于一旦。
“我去會會他。”涿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