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意盈盈,就像昨晚沉默的冰山之上,綻開了一朵朵潔白的花朵。
“我是阿菀。”阿菀隻能回答他。
“阿菀阿菀,”戰止铮說,“菀菀高樹起,燦燦繁花開。真是個好名字。”
阿菀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他失憶了竟然還會背詩了,真是奇怪。
不過,她也不認識從前的戰止铮,也不知道昨天的他和今天的他,哪個才是他的本色?
但目前,還是先去找阿萱說明情況要緊。
當他們去岚沨院找阿萱時,正好遇見岚沨院高朋滿座,就不露面的賀蘭霄、看玉指路的謝瓊樹、借住山莊的小滿,還有一個不認識的黑衣男子,都在岚沨院。
阿菀與他們并不相熟,戰止铮更是大夢初醒,簡單地告知阿萱他的情況後,兩人倉皇而逃。
“你先在這裡休息,我出去一趟。”剛回到百草院,阿菀便說。上山抓老鼠做毒性試驗的想法由來已久,隻是被各種瑣事耽誤了。
“你去哪裡,我也去。”戰止铮蠢蠢欲動,這裡他隻認識阿菀一人,出門轉轉他求之不得。
阿菀看了看他,終于妥協,說道“好吧。”
可是他們這一走就是好幾天,雖然阿菀有毒藥、哥哥有武藝,但終究涉世未深,阿萱都有些擔心了。
京師無山,那日兩人出了城,便向京郊最大的一座山走去。
阿菀心裡想着事,隻快步向前。反倒是失去記憶的戰止铮一身輕松,看見任何事物都興緻勃勃。
當他随手丢出一塊石頭打死一隻野兔後,阿菀心中的擔憂豁然退散。
果然是一對怪力兄妹。
“阿菀阿菀,你看我打到了一隻兔子。”戰止铮興奮地指向前方。
“好。”阿菀見怪不怪,又說道,“一會抓老鼠時,可千萬不要把他們弄死啊。”
但沒等他們見到老鼠,他們就先被人當作了老鼠,一起擄上了山。
山匪人多勢衆,阿菀和戰止铮也不敢反抗,隻能乖乖和他們上了山。
“看你們的穿着打扮,一定是京師大戶人家的少爺小姐吧,趕快寫信要一千兩贖金。”為首的一名山匪說,“否則,嘿嘿……”
山匪将他們丢進地牢,扔了幾張紙筆,就出來慶祝了。
今天,山匪們打劫了一戶過路的商戶,正滿載而歸時,恰好遇見了阿菀和戰止铮。
他兩人不知是貪玩的兄妹,還是私奔的情侶,左右都手無縛雞之力,山匪們順路就将二人帶回了山寨。
還能多得一筆贖金。
幾日後,阿菀和戰止铮終于回來了,也帶回了月隐花和月隐葉的解藥。
“阿菀,二哥,這幾天出了什麼事?”阿萱聽見二人回來的消息,趕忙上前查問。
北公子也随之而來。
“我們遇見了山匪。”阿菀解釋道。
戰止铮被不認識自稱他妹妹的阿萱,但見她神色焦急,但是出言寬慰道:“沒什麼事,區區幾個小蟊賊。”
失憶後的戰止铮并不知道自己會武,但身體的本能反應,還是讓他輕易制服了幾個醉酒鬧事的小喽啰。
接下來,他就悄無聲息地在山匪的酒裡,加入了阿菀原來準備抓老鼠的烈性蒙汗藥。
十幾名山匪,片刻之間就呼呼大睡。
“那你們怎麼這麼久才回來?”阿萱見二人無恙,終于放下心來。
“給他們用了抓老鼠的藥,我就隻能用他們來做試驗了。”阿菀輕描淡寫地說。
戰止铮心中一陣瑟縮,想起在山上時,阿菀一會兒給他們下毒。一會在解毒,如此反反複複幾日,才配制出了合适的解藥。
看那些兇神惡煞的彪形大漢,就這樣被一個小小的醫女,玩弄在股掌之間,戰止铮暗下決心:
招惹誰,也不要招惹阿菀。
“你沒事就好。”阿萱握住阿菀的手,确認她确實無事,又問道,“解藥配制出來了?”
阿菀點點頭,從随身的布包中拿出一瓶解藥。
阿萱接過去,卻有些遲疑。
她看向北公子,北公子也在看她,雖然身世之謎她已經猜出了大半,但真正的記憶回歸之後,
她與北公子,又如何自處?
猶豫了片刻,阿萱還是服下了解藥。戰止铮也服下了解藥。
真相就是真相,回避是沒有用的。
阿萱和戰止铮,終于在解毒之後徹底清醒了過來。
曾經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二人的腦海,泠州戰場的大勝、一路回京的喜悅、鳴臯河畔的厮殺以及成群結隊的黑衣人……
她不是阿萱,是戰芷歌;他不是莫崎,是戰止铮。
而一直沉默不語的北公子,也不是賀蘭山莊的“第一公子”穆北馳,卻是一年前那場風暴的中心——
被指控通敵叛國的新科狀元,穆澤。
一切導入正軌。
一切複仇,卻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