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的卧房裡,斜照着半抹光,腳步聲漸漸拉近,在門前停下,一道影子落在門前,三下輕叩門。
沈亦安頭枕着軟塌,撇了一眼,懶散道:“進來。”
門被推開。
“阿姐。”
沈亦安挑眉,嘴角輕勾着移開書,觸及到那張完好無缺的臉,她手中的書落在地上,臉色震驚不已。
“怎麼了,阿姐?”沈裘故作好奇,彎起的眉眼中透出幾分淡淡的笑意。
沈亦安匆匆坐起身,手足無措的撿起地上的書:“沒...沒事啊,你怎麼來了。”
不應該啊,嬷嬷昨日明明說看着沈裘被蜜蜂追着跑的,怎麼會什麼事都沒有,她怎麼躲開的!
沈裘纖細的指尖繞過袖口,從裡面掏出一個紅色花紋的精緻香囊,慢慢走到沈亦安面前,攤開手掌:“我找了一夜,總算找到了。”
沈亦安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手中的香囊,瞳孔微縮。
沈裘又走近一步,勾起唇角笑道:“阿姐,你看看是不是這個?”
一股淡淡的花香散開在兩人之間,沈亦安按在軟塌上的手往後爬了兩步。
香囊?怎麼可能真的有這個香囊?她昨夜不僅沒有被蜜蜂蟄,甚至還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那樣,找到了一個壓根不存在的香囊!
她看着眼前的人,聯想起昨日沈裘禮數周全的模樣,熟悉又陌生...這真的是沈裘嗎?竟然讓她感覺到一絲恐懼。
沈裘不解的追問道:“阿姐?不是這個嗎?”
沈亦安一把抓過她手中的香囊,慌亂道:“沒,沒錯,就是這個,勞煩妹妹了,多謝。”
她五指緊緊抓着香囊,青筋乍現。
這一切一定都是巧合!一定都是巧合!
沈裘掃了一眼她的手,望向她笑道:“那便好,這香囊顔色真好看,與今日阿姐穿的這身衣服恰好相配,阿姐快挂上吧。”
沈亦安胡亂抓起香囊,在細帶上系了個繩結,擺手道:“行了,你也累了一天,走吧。”
沈裘關切道:“阿姐神色怎麼如此不好,需要我叫個郎中來嗎?”
“不用了!”沈亦安閉眼扶額,接着道,“我隻是有些乏了,休息一會兒便好了。”
沈亦安松了口氣:“那我就不打擾阿姐了,阿姐好好休息。”
一股難聞的味道萦繞鼻尖,沈亦安睜開眼,将額上的手慢慢伸到面前,黑眸漸漸湧上一層怒意。
門輕輕被關上,沈裘往外走了兩步,站定原地,閉上眼睛傾聽風的聲音。半響,裡面傳來接二連三東西摔落在地的聲音。
她慢慢睜開眼,眉毛微挑,擡步接着往前走。
路過東院時,沈裘回頭望了一眼,折返回去,手摸着石牆,探頭往裡望。
看到裡面正在灑掃的阿舟,她心情很好的跑過去,湊到他身邊道:“昨日謝謝你救我!”
謝隐舟避開她,換了個地方打掃,淡淡道:“我的命本來就是姑娘救的,救姑娘也是應當,不必言謝。”
沈裘蹙眉,昨夜發生了什麼嗎?這人脾氣怎麼變差了。
沈裘繞到他身前,擡眸正大光明的打量他:“你嘴怎麼受傷了。”
謝隐舟停下手裡的掃把,朝她望過去。
沈裘不解其意,追問道:“你且同我說,誰欺負你,我一定為你讨公道。”
謝隐舟沒有說話,轉身去掃另外的地方。
沈裘追着他道:“我今日就從爹那裡将你要過來,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雖我在府中沒有爹管權大,但我至少不會讓别人欺負你,你放心。”沈裘還未說完,那道身影已經拎着掃把往别處去了。
沈裘哀怨的望着那道背影,今天這人究竟是怎麼了?因為沈家人欺負她,将怒氣都撒在她身上了?
明明現在是個下人,有時脾氣同皇上似的,陰晴不定,捉摸不透。
沈裘抿唇,眼睛轉了轉,歎了口氣。
算了,搞不好還真是,惹不起。
...
陰暗的書房裡,沈戈端閉眼單手撐着額頭半寐。
門口傳來三聲叩門聲。
沈戈端看也沒看,便道:“進。”
沈裘推開門,輕輕道:“爹。”
沈戈端慢慢睜開眼,将桌上的書信都放到一邊,勉強褪去疲意笑道:“何事啊?”
沈裘走到離書桌還有三步的距離停下,低眸不安道:“爹,最近我出門總感覺有人跟着我...我有些害怕。”
“你定是想多了。”沈戈端笑道,“誰敢當街劫持我的女兒。”
沈裘支支吾吾道:“可是真的...自從上次街上救了那孩子,我後面每次出門,總感覺有人跟着,會不會是...”
沈戈端蹙起眉頭,倘若是被那地痞記恨上,确實有些麻煩,這事不無可能,他想了想道:“讓李管家帶你去東院挑幾個随侍。”
沈裘想了想,眼睛冒着星星問:“誰都可以嗎?”
沈戈端不可置否:“當然。”
沈裘應聲:“不必曹管家麻煩了,我要那個新來的。”
沈戈端微微蹙眉,靜默了一會兒道:“讓那個來曆不明的人做你的随身侍衛?是否有欠妥當。”
沈裘搖頭道:“女兒于他有救命之恩,對比府中其他人,沒有人比他更會豁出性命保護我。”
沈戈端靜靜的看着她,風嗚嗚的吹着沒打開的窗,周遭安靜極了,半響他蒼老的聲音慢慢道:“行,就按你說的做吧。”
“多謝爹。”沈裘笑着告退。
沈裘背過身,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淡下去,變成一種近乎冷漠的表情。倘若沈戈端真的在意她,早該在她受傷那天就給她身邊加派人手,而不是等着她主動提起。
他的一顆心,七分給了權利和官名,三分給了陸氏和阿姐,早就占的滿滿的了。
她算什麼,什麼都不算。
李總管從門外走進來,與沈裘擦肩而過,看人走遠才關上門,走到書桌邊禀告道:“老爺,除了魏家、吳家兩家,還有咱們李家旁支的二公子也派人求娶二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