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嬷嬷什麼下場,取決于她此番的來意是什麼,倘若是什麼不好的事~沈裘狡黠一笑,那就别怪她一報還一報了。
老嬷嬷本就看不起她,就算是主子不在,語氣也習慣了用長輩對小輩的與語氣:“今日是沈府的私宴,二姑娘作為主人,不好好招待幾個貴客,亂跑什麼?有失體統!”
沈裘睜着水汪汪的眼睛,自責道:“對不起嬷嬷,屋子裡酒味太沖,我這才出來透透氣。”
老嬷嬷懶得多費口舌:“行了,用不着你去正堂,女眷們都随大姑娘出去賞花了,二姑娘也快些去吧,莫失了禮數。”
沈裘乖巧的點頭:“好。”
老嬷嬷擺擺手,往外走去,聽着身後的腳步聲,意識到沈裘跟在身後,她轉過身嚴厲道:“不必跟着老奴,我還有事要辦,二姑娘自行前去便好。”
“好。”沈裘應聲。
老嬷嬷快不離開。
沈裘往外走了幾步,看着身後跟上來的影子,轉身笑道:“不必跟着我,庭院中隻有女眷,你跟着不好。”
謝隐舟聞聲停下來:“好。”
沈裘看着他一個人呆在寂靜的院子裡,渾身都是傷,莫名覺得有些可憐,她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這多半是未來的皇帝,一切都是他裝的。她強忍着往前走了幾步,思緒不禁遙想起他作為質子在外的那幾年,東夷殘暴,他定是吃了很多苦頭的...
沈裘步子停下來,又轉身道:“後廚剩了不少吃的,你也累了一天了,去吃吧,就說二姑娘讓的,他們不會攔。”
謝隐舟站在原地,應聲:“好。”
沈裘松了口氣,轉身離開。
謝隐舟看着人影消失在盡頭,嘴角微勾。
正欲轉身之際,一道熟悉的人影匆匆略過門口。
踩在地上的步子擰了回來。
庭院中,沈裘姗姗來遲時,裡面正聊得熱烈。
直到她靠近了,那幫人突然安靜下來。
沈亦安滿意周圍人的反應,笑着開口:“妹妹方才去哪了,怎麼這陣兒才來,客人們方才都在等你。”
周圍女眷眼神不善的投過來。
沈裘對男人有緻命的吸引力,對女人們卻沒什麼用,方才她們的夫君看這個二姑娘眼珠子都要跟着走了,把她們氣得夠嗆。
沈裘早知有這麼一出,眸中笑意轉瞬即逝,恭順道:“對不起各位姐姐們,我并非故意來晚。”她将受傷的手擡起來,有些為難道,“昨日當街救人,這傷口疼的緊,爹說過一定要我好好換藥,這才...”
這麼多人在此,也不缺她一個,在與不在又有何區别呢?明顯是沒事找事。
沈亦安臉色慢慢沉下去,這件事她也知道,京中到處都在傳沈家有一個漂亮又善良的二姑娘,将她氣得夠嗆。本來打算在衆人面前批鬥她一番,隻是她偏生将這件事提了出來,眼下若是批鬥她,豈不是外人都要将自己視作惡人了。
她咬着牙道:“沒事,來了便好,正好諸位都走的累了,去亭子裡喝幾口茶吧。”
沈裘跟在衆人身後,遙望着那道背影,慢慢彎起眉眼。
看來這裡沒什麼東西,真正等着她的在後面。
亭子裡,下人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茶水和蜜餞,石椅并非正正好好,而是少了一個位子,定會有一個人沒有位置。
眼看沈亦安就要落座,沈裘已經先行坐了下來,故意沒看旁邊那道犀利的目光。
她從桌上取了一顆蜜餞放在嘴裡,眸中的笑意一閃而過。從前的沈裘都會默默站在一邊,可惜現在的沈裘不再是從前的沈裘了。
沈亦安臉色漲紅,顧及到周圍有人沒有立刻發作,強壓下火氣後道:“妹妹,我的香囊好像落在後院了,你能不能幫我去取一下。”
沈裘擡眸道:“阿姐自己的香囊,還是讓身邊人去找吧,我連物件如何樣貌都不知曉,如何去找?”
沈亦安可能壓根沒想到沈裘會反駁,愣了愣:“爹為了讓我們好好賞花,讓周圍侍女都走了,所以...”
沈裘純真道:“那應該阿姐自己親自去找啊。”
沈亦安怒目圓睜的看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抛棄大家閨秀的架子,與她對罵。
旁邊的婦人幫嘴道:“我等與大姑娘是多年至交好友,得此宴才難得聚上一聚,還望妹妹多體諒,幫你阿姐跑一趟吧。”
另一人也道:“聽說二姑娘前些日子當街救了人,定是個善良的人,定是會答應的。”
平時這些婦人大多看不慣對方,還會兩兩之間相互說對方的壞話,眼下有了同一個敵人,倒是同仇敵忾了起來。
沈裘摩挲着瓷杯,靜了片刻,随後朝她們勾起唇角:“自然,那你們先聊,我去去便回。”
沈裘走在去庭院的路上,手交叉抱着,指尖敲打着袖口的短刀,餘光淡淡掃過周圍平靜的一切。
肯定有什麼事要發生,究竟會是什麼呢?
突然,一陣微風襲來,身後似乎有什麼聲響。
她轉身望過去,嗡嗡的聲音在耳邊輕傳。
蜜蜂?
腳尖像是抵到了什麼東西,她低眸才看到不知什麼時候滾落在腳邊的蜂巢。
原來是想毀了她的容貌,阿姐想的招數倒是小兒過家家了。
她提起裙擺,轉身往遠處跑。
不過也算是如她意了,她沒有提前想好招數應對。
...
亭子不遠處,郡王從樹後探頭張望。
“方才還在這呢?這人究竟去哪了。”他眉頭蹙起。
明明一路跟着過來的,怎麼就更丢了,奇怪。
那般的美人若是沒有一眼看見,那就是不在此處,得去别處找找了。
突然眼睛晃過一道銀光,刺的一瞬晃眼,他擡頭看向層層疊疊的樹葉密的連光都透不出來:“明明在樹底下,怎麼還會被照到。”
樹上的謝隐舟遙望遠處狼狽逃跑的背影,再往前就是河,沒有别的路了。
怎麼這麼蠢,不會往人多的地方跑,偏偏跑了個死路。
他低眸看着樹下的人,手上的短刃映出那雙眸子,黑的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