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貴了,貴得離譜,早知道不來了。
雖然早就聽說這家法國餐廳貴,但是沒想到會這樣離譜。
一頓飯下來,幾人随便點最便宜的甜點,A下來都得大出血,甚至後面可能會連飯都吃不起了。
慈以漾默默地蓋上鑲金邊的菜單。
明映和陳瑤安也坐直了。
京祚元見三人同樣的動作,問:“是不符合胃口嗎?我還認識一家更好吃的,要不我們去那邊?”
換一家更好的,那就更貴,别到時候她們連錢都A不出來。
明映手放在下面,扯了下慈以漾。
慈以漾看了眼不遠處微笑等着的侍者,舉起菜單,溫吞的往京祚元方向靠去。
京祚元見她忽然主動靠過來,微微一怔,随後傾身靠過去。
兩人的肩膀不經意地靠在一起,他先是聞見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随後再聽見她小聲的用氣音說着什麼。
京祚元垂下眼,目光落在她顔色很淺的唇上,翕合時很像某種花,泛着清甜的香和純潔的花蕊。
他微微失神,沒聽見她在說什麼。
慈以漾沒等到他的回應,擡了下頭,“京祚元?”
京祚元回過神,“嗯?”
慈以漾重複一遍,然後又補充道:“京祚元,我們等下不一定給得起。”
她等下肯定是付不起錢的,沒誰會一頓飯就吃了六位數。
京祚元這次聽清楚了,失笑道:“我請你們,而且這是我姑父家的餐廳,所以不用擔心,你們隻管點想吃的就是。”
這話一出,幾人松口氣。
明映肩膀松下,終于能捂着胸口說:“吓死了,我還以為剛開學就要破産了呢,天知道我有多窮,和你們這群有錢人可不同。”
京祚元笑了笑,将侍者剛送上來的小甜點,放在慈以漾面前,“嘗嘗這個,應該會喜歡。”
“謝謝。”慈以漾吃了點,味道很好。
這頓飯吃很雅緻,一旁在演奏小提琴,侍者優雅切着肉,調着酒,肉香隐約融合精緻典雅。
明映喝了貴得離譜的紅酒,開始問他:“不是聽說你要去進修嗎?怎麼這學期還在學校?”
京祚元學法,家裡又是那種背景,無論做什麼都是快人一步,跟的也是國内外最好的團隊,還沒畢業就已經達到尋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了。
京祚元解開袖口的扣子,露出精瘦的手腕,解釋道:“這一兩年不打算去了,老爺子身體不好,暫時留在國内陪老爺子。”
明映露出明白的眼神。
她早就覺得,京祚元在沒有追到慈以漾之前,是不可能出國的。
幾人有說有笑地吃飯吃到一半,明映實驗室的師兄打電話過來,她就被叫走了,隻剩下陳瑤安和慈以漾。
沒過一會兒陳瑤安拿起手機,說看見她哥發了朋友圈背影也在這裡,一臉喪氣地說要不能讓他看見自己,沒和兩人繼續在這裡吃飯。
兩人都默契的相繼離開,給兩個人留獨處的空間。
京祚元目送陳瑤安離開,轉頭看見身邊的少女,柔聲問:“對了,還沒問你,現在還習慣嗎?”
兩人認識得比較早,所以他知道慈以漾的媽媽不久前剛去世,還知道她父親就打算再娶的消息,隻是他當時正在國外,所以沒有及時回來。
慈以漾垂下烏濃的睫羽,長發習慣挽在後面,随着低頭時會露出白皙的脖頸,倒沒有想象中那樣失魂落魄,反而很冷靜。
“還好。”
她漫不經心地喝着冷飲,被遮住的瞳色微微散開,“妻死再娶也很正常,我也不能阻止。”
京祚元知道她當時很崩潰,現在見她神情平靜,以為她已經走出來了,心中稍微放下心。
“那就好,以後要是有什麼,也可以和我說,畢竟……”他頓了頓,續說:“我也是你朋友。”
他對她一直很特殊,但她隻當他說認識多年的朋友。
不過這麼多年了,慈以漾身邊沒有别的男人,他也不着急,可以慢慢等她。
慈以漾對他彎眼一笑,臉頰透着薄粉:“謝謝。”
“都認識這麼多年了,你再和我客氣,我會傷心的。”他用溫柔的臉做出傷心的神态,不顯違和,反而讓那點有距離感的溫柔,也多了幾分真實。
慈以漾被他逗笑了,沒再和他客氣:“好。”
京祚元見她真笑了,放下手拿上餐具。
慈以漾也很少這樣吃,因為酒貴,不想被浪費了,就多喝了幾口,偏偏她又是不會喝酒的。
沒一會兒她就已經醉得不清醒了。
“漾漾,地址給我,我送你回去。”他擡起她的臉,叫醒她打算送回去。
慈以漾搖頭,隻将手機遞過去,“打、打電話。”
京祚元讓她靠在身邊,接過她的手機正要問給誰打電話,通話界面就跳出來了。
上面有備注,所以他看見後怔了下,随後指尖劃過。
還沒有放在耳邊,京祚元就聽見從電話裡傳來一聲‘姐姐’。
是男性,聲線很好聽,低渾着懶散的腔調,帶着點纏綿的意味。
京祚元沒想到接電話的人會是慈以漾的弟弟,随後道:“你是漾漾的弟弟嗎?她醉了,你告訴我地址,我送她回來。”
對面的人聽見他的聲音後,陷入了詭谲的沉默。
以為他沒聽見,京祚元正要重新開口,電話那頭的人卻讓他稍等,然後就挂斷了電話。
京祚元眉頭輕攢地望着被挂的電話。
似乎還沒有告訴慈以漾的弟弟,他們現在在哪裡。
他轉眼看向靠在身邊長睫低垂的少女,以為是她給弟弟說過了,便沒太在意地等着。
很快就有人忽然推門而入。
京祚元看過去。
少年穿得很随意休閑,身形挺拔筆直,餐廳頭頂的燈光很亮,落在他長眉高鼻上,擡眼看來時的瞳珠仿佛是浸在花瓶裡的玉石。
是一張極其俊秀的臉。
他進來的第一眼便是落在慈以漾身上,然後再眼皮微掀,居高臨下地打量他。
“你好,我是漾漾的朋友。”京祚元主動開口。
陸燼沒說話,直徑走過來,從他肩上攬過還在睡的慈以漾,冷淡得給人一種被忽視的輕慢。
京祚元很少被人忽視,雖然有些不舒服,但見是慈以漾的弟弟也沒說什麼,溫聲問需不需要他送兩人回去。
陸燼懶瞥了眼他,淡淡道:“不用。”
然後在他的目光下,橫抱起慈以漾離開了。
車停在門口才幾分鐘,就已經有人站在旁邊拍照,見到車主來過來紛紛讓開。
坐在副駕駛後,慈以漾隐約察覺有人在往她嘴裡塞什麼,下意識用舌尖抵住,卻被掌心捂住。
“姐姐别吐出來,乖乖咽下去。”少年清冽如墜玉落湖的聲線,仿佛是貼在耳邊呢喃。
“是糖。”
真的是一顆糖,薄荷味的,入口即化。
陸燼睨了眼她依舊還閉着眼的醉紅臉頰,目光劃過她淺含指尖的唇,微妙地頓了片刻才緩緩移開貼在她唇縫的手指,往北辰區開去。
車開得很穩,也過分阒寂,和陸燼一樣連舒緩情緒的輕音樂都沒有,就這樣一路開回了莊園。
期間慈以漾睜開過眼看他,葳蕤的路燈婆娑地映在他極白的下半張臉上,下颌的曲線冷豔,搭在方向盤上的手骨節分明,指尖泛着冷感的白。
他像是沒有看見她已經醒了,連頭也沒側過。
慈以漾看了幾眼,然後繼續閉上眼。
跑車飛速,最後穩當地停在車庫中停下。
他沒有開口喚醒她,探身去解她肩上的安全帶。
剛解開安全扣,随着帶子自動收回時摩擦出的聲音,他的耳廓仿佛被很輕地碰了一下。
他微微側首,她的唇便從耳廓劃過,停在了殷紅的薄唇上。
不經意的吻,像是房檐上的水滴落在青石闆上,暈開一團看不見的、濕漉漉的水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