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談有一瞬局促,他鮮少有這樣無措的時候,偏偏此時,徐渡朝他看過來,這個年輕人的雙眸在平靜中透露出冷色,竟然有幾分壓迫感向他襲來,像是在說:“薛總還不走嗎?”
薛談憎恨這種感覺,他半生桀骜,從不受人壓制,可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敢蔑視他。
薛談的神情也冷下來,徐渡還不知道,他此刻妄圖壓制的人,手裡有他怎樣的把柄。
張顔靈察覺到周圍氛圍的微妙,也朝薛談看過來。
薛談勾唇一笑,對張顔靈說道:“小心徐渡。”
張顔靈吓一跳,薛談這麼劍拔弩張,她還是頭一回見。
徐渡也笑了:“薛總想說我的壞話,是不是得背着我比較好。”
“當面也無妨。”薛談的眼睛又聚焦到張顔靈身上:“你們分開七年,七年時間,足夠改變許多事,也足夠改變一個人。眼前的男人,不一定你最初認識的那個少年。敢愛敢恨固然可貴,但如果每次都在同一個人身上栽跟頭,那就是賭徒。燦燦,你是聰明人,别讓我失望。”
此時蘇雅麟走上露台:“七哥,薛伯伯叫咱們回去吃飯,他說給你打電話打不通,讓我告訴你一聲,今天是家宴,必須每個人都到場,不到的直接從族譜踢出去。”
薛談恢複了慣有的從容,整理好衣服,跟張顔靈颔首告别,朝蘇雅麟走過去。
走了幾步,他回頭對張顔靈說道:“燦燦,你我認識将近十年,今天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張顔靈一愣。
薛談笑了笑,過去的他對張顔靈來說或許隻是上司,可今天她叫了他的名字,就證明,她把他當做了一個男人。他很喜歡。
隻是可惜,他的喜悅,沒有機會跟張顔靈訴說了。
“老爺子今天怎麼這麼着急?”薛談一邊走一邊問。
“小十四帶女朋友回去了。”蘇雅麟笑:“老爺子能不激動嗎?”
“呵……薛律那小子也算鐵樹開花。”薛談輕笑。
上了車,蘇雅麟才問:“為什麼不把徐渡的事告訴張顔靈?”
薛談開車,聽了這個問題,沒有回答,蘇雅麟解釋:“我剛才上樓的時候,多少聽了幾句。”
“徐渡的事情,現在還隻是猜測,沒有查清楚之前,我不會影響燦燦對他的判斷。”薛談道。
蘇雅麟挑眉:“你不怕你那心肝小寶貝上當受騙?”
薛談眸色凜冽:“有我給她兜底,怕什麼?”
蘇雅麟聞言身子後仰,啧啧稱奇:“七哥,你對張顔靈這是真愛啊。你才是鐵樹開花,小十四得往後稍稍。”
薛談苦澀一笑。
……
張顔靈從露台回到室内,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
徐渡給他遞紙巾,滿嘴的酸味兒:“隻顧着跟霸總聊天,都忘了照顧自己了。”
張顔靈沒理會徐渡這句話,想的全都是咖啡店的買賣:“秋冬季節露台這個溫度不行,取暖上得再想想辦法。”
徐渡給她倒了杯熱水:“薛談的話……”
張顔靈打斷徐渡:“他是為我好。”
徐渡沒反駁,隻點了點頭。兩人陷入沉默。
“燦燦,我嫉妒他。”半晌,徐渡認真道。
“所以呢?”張顔靈的心裡突然就生出一股火氣:“我不跟他來往了?”
從薛談離開之後,徐渡話裡話外全是對她的占有欲,這讓她不舒服。她今天認愛,本來就是一種認輸,承認了自己時隔七年仍然不是徐渡的對手,這本身就很傷自尊。可徐渡窮追不舍,難道非要她卑微地承認“我不愛他,我愛你,隻愛你”才行嗎?!
徐渡搖搖頭,目光灼灼盯住張顔靈,溫柔地問了一句:“燦燦,我能……抱抱你嗎?”
徐渡突如其來的低姿态,打了張顔靈一個措手不及:“啊?”
徐渡起身,繞到張顔靈身後,俯下身子,攬住了張顔靈。
他的腦袋伏在她的肩膀上,他的唇角挨着她的耳廓。
“他那麼好,我嫉妒他,不可以嗎?”徐渡輕輕歎氣,緩了一會兒,又道:“燦燦,我其實……是有話對你說的。可是七年前的那段經曆,對我來說……太不堪了,所以我需要時間。你能等等我嗎?”
張顔靈聽着他低緩的聲音,感受着他灼熱的鼻息,心髒跳動的幅度不禁劇烈起來。
“多久?”她問。
“不會很久,過陣子,我們一起回一趟顔城,那時候,我全都告訴你。”
“好。”張顔靈最終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