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之行太過緊張疲憊，張顔靈回到瀾城又和徐渡短兵相接，精氣神消耗太大，她躺在家裡休息了幾天。

困了就睡，醒了就點外賣、看電影，手機徹底扔到一邊，專心緻志給自己回血。所幸也沒人給她打電話，她樂得自在，擁有了一個自打參加工作後再也不曾享受過的美好假期。

等到她休整完畢，終于覺得應該去此岸看看進度的那天，天公卻不作美。她九點起床，房間裡還是烏黑一片，拉開窗簾，外頭陰雲密布，又是一場大雨，好像還混了雪和冰雹，打在窗戶上，噼裡啪啦一陣響。

張顔靈打開微信，通訊錄排在第一位的是徐渡，頭像上紅點奪目。她點開他的消息，最近的一條是今天早上六點半發來的。

“天氣不好，别出門了。”

再往上劃，消息來自于兩天之前。

“裝修隻剩商務會客區了，是最能盈利的區域，但我覺得這部分的裝修風格需要調整，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聊一聊。”

張顔靈固然覺得徐渡是個“渣男”，但這不代表她質疑他的工作能力，尤其這還關乎此岸的盈利，她決定還是找個時間聽聽他的想法。

手指再往上劃，很短促的一條語音，是他們一起吃外賣的第二天一早發來的。

先是片刻的沉默，繼而是一聲低沉、認真的“對不起”。

張顔靈的手指點到輸入框，綠色的代表“正在輸入”的小豎杠不停閃爍着，可她遲遲沒能拼寫一個完整的字。

正當她要退出時，徐渡卻發來了消息：“醒了？”

張顔靈覺得有點尴尬：“嗯。”

徐渡：“下冰雹了，不過露台提前加了防護，損失不大，放心。”

張顔靈：“你在此岸？”

“嗯。”

似乎是怕張顔靈有負擔，徐渡接着補了一句：“畢竟你預算就那麼多，合同都簽了，一不留神我們工作室還得倒貼錢，我得盯着。”

手機屏幕這頭的張顔靈勾了勾唇角，算是領了徐渡的情。

最後她發了一條語音：“那麻煩你了，等天氣好了，我們聊一聊商務會客區的事。”

“好。”徐渡回了幹脆簡短的一個字。

張顔靈又捧着手機，窩進了被窩裡，點開朋友圈，全是吐槽瀾城天氣的。

“哪位道友在此渡劫？”——配圖是濃厚的烏雲。

“有人問我今天瀾城的風大不大。”——配圖是被大風吹爛了的公交站牌。

張顔靈又想到了徐渡，這種鬼天氣，他還能在此岸監工，也挺讓人感動的。

可很快她又想，張顔靈你到底在心軟什麼，你花了錢的大姐，你是甲方，甲方就是全世界最尊貴的爹！

視頻鈴聲響起，是秦湘。

張顔靈接起來，屏幕裡的秦湘正在啃自己做的三明治：“朋友圈說瀾城暴雨夾冰雹，你還好嗎？”

張顔靈努努嘴：“被天氣困在了公寓，正在和我的床纏綿。”

“你的咖啡店呢？你不是說露台都裝修得差不多了？不會一場暴雨給你幹到解放前吧。”

“徐渡在那盯着呢，據說問題不大。”

秦湘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張顔靈倒是跟她說過徐渡千方百計把她這個活兒騙到了手，但國際一流設計師親自到場為一個咖啡店抵禦自然“災害”，這也未免太上心了。

“這麼積極？他是想鴛夢重溫吧？”

張顔靈歎一口氣：“他是想前塵恩怨一筆勾銷，然後空手套白狼。”

姐妹倆得出結論——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我下個月去瀾城。”秦湘咽下最後一口三明治。

張顔靈聽了這話可太高興了：“好啊，這樣咱們就能一起過聖誕元旦了，正愁沒人跟我一起喝酒。你找住處了嗎？需要我幫你物色房子嗎？還有，你現在住的自建房怎麼處理？”

“你幫我留意一下房源吧，你知道我的需求，得有個專門放畫的空間。至于現在的房子……”秦湘語氣為難：“我想賣。”

張顔靈并不意外。

池塘鎮的這套二層小樓其實很好，而且看得出來，家裝和院子的布置秦湘都是花了心思的。可張顔靈知道，當初秦湘選擇在池塘鎮安家，就是為了蘇宴成，為了自己少女時代的那點念想，可現在蘇老師都結婚了，這套房子對秦湘就失去了意義，留着也是徒增煩惱。

張顔靈：“決定了？”

秦湘：“嗯，決定了。”

……

瀾城這場數十年一遇的暴雨足足下了三天兩夜，等到天放晴了，張顔靈來到此岸見到了徐渡，他下巴上有一層短短的胡渣。

“住在這了？”張顔靈問。

徐渡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神情還是一派從容：“嗯，但是忘了帶剃須刀。”

張顔靈知道應該對他說一句“謝謝”，但她心裡還是泛着别扭，這兩個字怎麼也說不出口。

此岸的裝修已經頗具成效，徐渡帶張顔靈看了一圈，張顔靈滿意得很。

徐渡拿了pad，和張顔靈一路走出燕子礁公園。

“你不是說你對商務會客區有想法，什麼想法？還有，你這是要帶我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章倩已經在等我們了。待會兒詳談。”

張顔靈小聲嘀咕：“還挺神秘。”

徐渡笑了笑。

“對了。”張顔靈突然想到什麼：“你不是燦爛公寓的設計師嗎？公寓有沒有比較大的房型，比較适合藝術家那種，有專門的書房用來創作，也能有一個專門的區域放她自己的畫作或者買來的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