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顔靈很難形容當時聽到舍友這番話的心情。

成年人的相處，大多時候是冷漠的。

這是張顔靈進入大學之後，學到的第一課。

這門課張顔靈不及格，但有人卻能拿滿分。冷漠到了極緻，是可以為自己鍍一層金身的。侯珹珹就是這種人。

經常考清華北大的朋友們都知道，學霸定理二：腦子長得越标緻，外形就很容易鬼斧神工。

北大好腦子雲集，張顔靈所在的商務統計與經濟計量系又更側重理科，想在裡頭找到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美女，十分有難度。

張顔靈在中學時代隻能算中上之姿，上了大學都能擔得起一句秀色可餐，而侯珹珹，是不加任何限定條件的好看。

大學生情窦大開特開，侯珹珹剛上大一的受歡迎程度可想而知。

但侯珹珹目标明确，對她來說，戀愛和婚姻，都是跨越階級的手段。

大二一開學，光華學院畢業的商界精英返校做演講，其中有個叫井蘭序的十分年輕，那年福布斯三十歲以下精英榜他赫然在列。

侯珹珹作為學生會成員負責當天演講活動的茶水餐點。

那場演講張顔靈也去聽了，但她并沒有注意到井蘭序。他貌不驚人，體型也瘦小，張顔靈又是小縣城出來的，也不關注什麼精英富豪排行榜，自然不認識他。

而井蘭序再次出現在張顔靈視線的時候，已經成為了侯珹珹的男朋友。

侯珹珹戀情曝光得直接，邁巴赫在宿舍樓下一停，侯珹珹的行李一件件放進它的後備箱裡，旁人想不知道都難。

侯珹珹平常恃美而驕，本來就招人嫉恨，這下更是流言四起。

一開始他們隻是小聲議論，到了後來已經不避諱侯珹珹了。

大三準備投實習簡曆，導員給大家開會，侯珹珹問了幾個問題。

散會之後有個追求過侯珹珹的男生走到她的座位旁，陰陽怪氣：“喲，你還準備實習啊，怎麼？包/養你的那小侏儒舍得讓你出來工作？還是他已經……玩膩了？”

他周圍的人跟着他一起發出哄笑。

張顔靈看不下去，經過男生時說了句：“嘴巴放幹淨點。”

男生轉移目标：“怎麼，沒人包/養你，你倒先舔上了。”

張顔靈平靜地看着男生：“你剛才說的話我錄音了，造黃謠是違法的，要不要跟我去警察局說道說道？”

男生悻悻走了，侯珹珹感激地看着張顔靈，張顔靈隻是點點頭就離開了。

畢業之後，張顔靈和侯珹珹都去了瀾城，被天瀾證券錄用，但隻有一個人能轉正。

那時候張顔靈還沒走出跟徐渡分手的情傷，她自己也知道，雖然薛談欣賞她，但真論實習期的表現，她不如侯珹珹。可沒想到侯珹珹缺席了最終的轉正考核，自動放棄了職位。

張顔靈隐隐覺得這是侯珹珹在“報恩”，她并不需要這種回報，于是去找了侯珹珹。

“顔靈，阿序還是想讓我跟他一起打理公司，這個職位我的确不需要。”

侯珹珹說得誠懇，張顔靈也最終接受了這個說法：“無論如何，謝謝你。”

侯珹珹沉默了一會兒：“其實他們讨厭我也沒什麼錯，跟阿序在一起，是我精心設計的。那次演講之後，我就攔住了他，問他要了微信，每天都給他發早安晚安，周末主動約他出來吃飯。我們倆認識不到兩個月，我就把他睡了。”

侯珹珹突如其來的交淺言深，讓張顔靈十分惶恐，一時難以應對。

侯珹珹卻坦蕩一笑：“可那又怎麼了？他知道我圖他什麼，我也知道他圖我什麼，但這不代表我們就沒有真感情。阿序對我很好，他讓我參與公司的經營，我們在一起後錢也都是我說了算。而我既然選擇了他，就會忠于我的選擇，隻要他對我好，我絕不背叛他。我知道真愛高尚，可我們這樣，也并不低賤，不是嗎？”

張顔靈聽了這番話，沉默許久，問了一句：“珹珹，你幸福嗎？”

侯珹珹點了點頭：“我很幸福。”

“那就好。”張顔靈笑了：“希望你一直幸福。”

一年後張顔靈出國，在美國的第二年，她收到了跨國快遞，裡頭是一張婚禮照片和一份價值不菲的伴手禮，侯珹珹依偎着井蘭序，笑靥如花。

……

出租車停在公寓三号樓下，侯珹珹已經站在樓道口。

見張顔靈下車了，侯珹珹激動地迎上來，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都快趕上我了！”

張顔靈也笑：“真不知道你是誇我還是誇自己。”

兩人拿着行李箱走進電梯。

“我已經去菜鳥驿站把你的東西都搬上來了。”侯珹珹說。

張顔靈：“感恩有您。”

“小事一樁。”侯珹珹擺擺手。

兩人進了屋，風卷殘雲一通收拾，不知不覺就到了午飯時間。

“差不多就這樣吧，剩下的我自己慢慢整理，走，請你吃飯。”張顔靈招呼侯珹珹。

“不了，我下午還有個應酬，得回去洗個澡打扮一下，下次再一起吃。”侯珹珹把鑰匙交到張顔靈手上：“你一個人住，要是覺得這種門鎖不安全，就找人給你換個密碼鎖或者指紋鎖。”

“好。”

送走了侯珹珹，張顔靈站在窗邊，這裡居然能看到“發财手”，剛畢業在瀾城那一年的回憶一點點湧入她的腦海，張顔靈會心一笑。

這房子真是不錯，地段好，交通方便，而且戶型、采光都很不錯，到時候去售樓處看看還有沒有空房，要是住得舒服，自己開店也沒賠掉褲衩，倒是可以考慮買一套。

就是小區名字……張顔靈想，燦爛公寓，土了點。

此時微信提示音響起，張顔靈拿起手機，是侯珹珹把她拉進了物業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