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渡跟程芝通完電話之後,心情一直不佳,連午飯都沒吃。
他這些年養成了習慣,有了煩心事就拼命工作,權當一種發洩,順手也把錢掙了。
徐渡的眼睛離開電腦屏幕時,外頭天已經黑了。
他這才拿起手機,看有沒有什麼被他忽略了的重要消息。
打開微信,紅點無數,有邀請他做設計的,有約他做采訪的,有之前在工作場合加了微信、每天都跟他搭讪的年輕女孩兒,還有各行各業的銷售發來的新品信息。
徐渡有強迫症,必須将微信裡的紅點一一清除,于是他逐條點擊。在迅速浏覽并退出“燦爛公寓物業服務通知群”之前,他眼神瞟到了一行字,眼睑不由顫了顫,又重新将物業群點開。
“小猴子要開心”邀請“CC張顔靈”加入了群聊……
徐渡的心跳加快兩拍,也就是說……張顔靈現在……住在燦爛公寓?
他緊接着點擊張顔靈的頭像,在對話框裡輸入“你住幾号樓?”
可手指還沒點擊發送,他又把這句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删了。
沒頭沒尾的,多招人煩啊,會被當成變态吧……
所以……如果不直接問,那怎麼才能知道她住在哪?怎麼才能遇到她?
徐渡咬着下唇,苦思冥想。
問秦湘?秦湘不在瀾城,張顔靈沒必要把小區門牌号都告訴她。
拜托物業工作人員打聽?這……侵犯住戶隐私吧。
徐渡思考良久,終于有了頭緒,他撥通了孟樟的電話,那頭很快傳來玩世不恭的聲音。
“喲,今兒個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高僧居然主動給我打電話了。”
徐渡而立之年,皮相出衆,孑然一身,不近女色,在孟樟那裡喜提诨号“高僧”。
徐渡開口:“我……想養……狗,你……有渠道嗎?”
相識數年,徐渡從來沒有找孟樟幫過什麼忙,因為是頭一回,導緻徐渡說話時有些遲疑。
就是這份遲疑,讓原本極為正常的一個叙述,顯得别有隐喻,有些暧昧起來。
孟樟顯然會錯了意:“我不玩這個的!我靠高僧你可以啊,多年不開葷,開葷就整這麼刺激,你……”
“滾!”徐渡讓孟樟氣個半死:“你瞎說什麼?!我說我想買條狗!寵物!”
孟樟已經知道徐渡的意思了,但還是玩心不減:“四條腿的?”
徐渡徹底沒了脾氣,絕望地閉上了眼:“四條腿的。”
“不是我說你,高僧。”孟樟狂笑:“咱就是買個平常寵物,用的着‘渠道’這種詞兒嗎?你想買什麼樣的,我挺多朋友都養狗,而且最近有剛生了小狗的,我看符不符合你要求,要是符合我就犧牲色相,陪狗主人約會,給你要一隻。”
往常孟樟這麼插科打诨,徐渡早就不耐煩了,可今天他卻耐着性子“請教”孟樟:“女生一般都喜歡什麼品種?”
孟樟捕捉到關鍵信息:“女生?”
徐渡沒有反駁:“嗯。女生。”
孟樟腦子一瞬間就炸了,有八千個問題想問徐渡。
高僧這還是你嗎?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斷情絕愛的你嗎?
那女的誰啊,能讓高僧還俗,這得是什麼程度的仙女啊。
我想見見行嗎?吃喝唱K我全包,我就見她一面,感受一下神力。
……
但孟樟了解徐渡,他要真把這些問題問出口,徐渡恐怕會當場挂他電話然後殺過來擰他的頭。
所以孟樟拼命壓抑内心的興奮與好奇:“女孩子還是比較看重狗的顔值吧,中小型犬,薩摩耶、柴犬、柯基、比熊之類的,應該都行。”
徐渡沉默了一會兒,想起大學的時候,張顔靈總喜歡用的一個小狗表情包。
“薩摩耶吧。”徐渡說。
“那白搭,我朋友家的是泰迪,咱們還是得去狗市。”孟樟:“什麼時候去?”
徐渡:“現在?”
孟樟:“大哥你瘋了吧,現在都晚上九點了,人賣狗的也得睡覺啊。”
“哦。”徐渡點頭:“那明天吧,早上八點,你來接我。”
“行。”敲定了時間,孟樟終于八卦起來:“高僧,容我多嘴,那姑娘誰啊,我認識嗎?多大啊?漂……”
“嘟——”
“亮嗎?”聽着手機裡的忙音,孟樟翻了個白眼:“真沒勁。我早晚得會會這位仙女!”
……
張顔靈花了兩天時間,整理好了“新家”,緊接着就開始籌備風鈴巷的咖啡店裝修。
風鈴巷是燕子礁公園的一條南北向的小路,南巷口直通環海步行道,張顔靈租的店面就在海邊。
按理說海景房的租金應該不菲,張顔靈之所以能比較輕松地租下這個鋪面,是因為燕子礁公園在上世紀九十年代發生了很多自殺案件。
燕子礁附近有兩個學校,瀾城大學和瀾城實驗中學,九十年代社會風氣比之前開放,整個社會對愛情的理解都發生了變化,男女交往自由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