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認同地點點頭,分析道:“小人以為,那官窯封泥也是個線索,如今可先從王泊川入手,那黑衣人雖神秘莫測,但身上攜帶了官窯封泥,此行又專程來毀掉賬目,即便他與王泊川不是一夥的,想必也脫不了幹系!”
“雲仵作的想法倒是與本官不謀而合。”謝皖南微微擡眼,目光透過窗戶遙遙望去,院中阿福領着人正修剪那文竹盆栽,剪刀“咔嚓”幾下,那些個泛黃的殘枝枯葉應聲而斷。
他神色漸深:“你下午便随我一起去趟清平衙門,這個王泊川,本官要親自審!”
……
晌午幾人用過午膳後,謝皖南吩咐了赤峰去備馬,準備前去提審王泊川。
日光正盛,雲裳立在台階前,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心神不甯。右眼一直“突突”跳個不停,她用力阖了下眼又睜開,總覺得要有大事發生。
謝皖南看出她的異樣,側頭問她:“可是昨日沒睡好?”
她臉色微微發白,眼神也稍顯黯淡,整個人垂着眸子立在一旁,看着有些無精打采,确實像是沒睡好狀态不佳的模樣。
“沒有,大人這兒處處都好,昨夜我睡得很安穩。”雲裳搖了搖頭,心頭不好的預感卻越發強烈,但這種絲毫沒有依據的事,她又不知要如何同謝皖南講起。
她盡力壓下心頭的異樣,挺直身子讓自己看起來一如往常。
但願,是她多想了吧。
赤峰從馬廄裡牽了馬過來,手中還順了口午間的糕點,含在嘴裡吃得正香,走至雲裳身側,含糊不清地又感慨了一句:“雲仵作這身行頭當真是不錯,待會兒去了衙門,你那些老同僚也不曉得還認不認得你?”
她總共也就去了那衙門一日,哪來的什麼老同僚?雲裳無奈一笑,不過被他這話一打岔,心頭的擔憂卻莫名散了一些。
幾人翻身上馬,正欲出發,忽見遠處一道身影策馬疾馳而來。
赤峰眯起眼,擡手遙遙望去,驚訝出聲:“這不是赤水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雲裳還未反應過來,那道身影已飛馳到幾人跟前,缰繩都尚未來得及勒緊,赤水已飛身下馬,單膝跪下,臉色異常凝重。
“大人!王泊川死了!”
空氣中驟然一凝。
那個不好的預感竟真的應驗了!
雲裳的目光猛地一顫,一時不察,拉缰繩的動作重了幾分,身下的馬兒吃痛,突然暴動起來,梗着脖子仰天長嘯,險些将她甩了下去。
好在她及時收力,飛速地拉住缰繩,揉了揉馬頸以做安撫,這才穩住了那馬的情緒。
“什麼?”赤峰幾口把嘴裡的糕點咽了個幹淨,吃得太快,還被噎一下,他咳了兩聲,不可置信道:“你說什麼?王泊川死了?”
“不可能吧,當時不是派了兩個我們的人嗎?怎會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瓷商都看不住?”
“何時的事?”謝皖南顯然也未料到會出這種事,眸色瞬間冷了下去。
“就在半個時辰前,看守王泊川的那兩人來傳的信。”赤水壓低聲音,“說是毫無征兆,那兩人發現他許久未動,查看時已死了有一陣兒了。”
謝皖南的神色越聽越暗,他攥緊缰繩,冷聲質詢道:“死因為何?”
“還未曾看過。”赤水低下頭,“不過那邊人來報,說是王泊川畏罪自殺,一頭撞死了。”
“畏罪自殺?”雲裳率先否決,“不可能,那日證據确鑿,王泊川都在負隅頑抗,不跟放過一線生機,這般貪生怕死之人,怎會畏罪自殺?”
清平的天向來多變,昨日天色漸暖,今日就忽地刮起了風,讓人始料未及。
一陣穿堂風而過,卷起馬背上謝皖南的衣角,他面色陰沉如水,對方既然敢在瓷窯設伏,又怎會留王泊川這個活口?不過千防萬防,竟還是沒能防得過!
“吩咐下去,先封鎖現場,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赤水道,“屬下來報信時已吩咐下去了,現在就等大人前去。”
謝皖南應了一聲,一擡手道:“你先起來,一起先去縣衙的大牢裡去看看情況。”
幾人不敢耽擱,待赤水翻身上馬後,相顧一眼,同時朝着縣衙方向奔去。
雲裳抿緊了唇瓣,跟緊幾人的速度,衣角在烈風中被吹得獵獵作響。
這案子就像一張吃人的無形大網,每當他們接近一步,這張網便會收緊一分,而代價,每一次都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
清平縣衙外,幾人匆匆下馬,遠遠就瞧見趙德令在一陣擁簇中快步走了出來。
“謝少卿可總算是來了啊!這案子的重要罪犯突然暴斃,下官正在發愁該如何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