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這一點糧種能做什麼？”她當家的管着個大莊子的種收，兩小口袋糧種都在自家拿的。谷種貴些，豆種便宜，搭配着，顯得她厚道。

“吃”。

蔣氏被這個吃字噎了一下。她家也能算做莊稼人，糧種都是選最好的留着來年播種，誰舍得吃。程娘子人長得嬌美，出手闊綽，連吃的都揀留種的好貨，肯定大有來頭。她對她照顧些，不定什麼時候有大造化呢。

這兩日，程媺閉門不出，飯食都是蔣氏送過來的。

經過她多次試驗，空間實驗田的操作已基本掌握，她的意念能将種子轉移到空間，再進行播種。

可以自行設置多種土地模式及氣候模式，播下去的種子在各種環境下如何生長，大概是這個空間實驗室的課題。

最妙的是，從播種到收獲，隻需一天的時間。這比她在學校做試驗動辄以年月記有效率多了。

有了這個空間實驗田，她能将這個世界的農作物不斷改良，甚至很快超過現代農業研究水平。

空間實驗田的存在讓她熱血沸騰，這簡直就是學生時代的夢中情田！

得到這麼個寶貝，也不枉穿這一回。

一小口袋谷種，也就是兩隻手合住能捧起來那麼多，大約1斤，不到1鬥，1鬥為1.5斤，為了保證種子成活率，她沒有直接播種，而是催芽後，先育苗，再移栽，試驗了兩輪，設置燕北地區的土壤及氣候環境，第一輪收獲了30斤，第二輪用10斤種子播種，為什麼沒有把30斤全部用來播種呢，因為這塊實驗田隻有一畝三分，種不了那麼多，第二輪收獲了160斤谷子。

兩天，1斤谷種，她給生生給變出來180斤稻谷。

之前打算用三個月的時間，找出在這個朝代立足的方式，現在才不到兩天，她就種出來180斤稻谷，這個斤兩是在空間裡曬幹後的重量，若是制成精糧，按這個朝代的技術，還得減去兩成，那就是得米140斤。

這兩天她也向蔣氏打聽了不少事，一兩銀子能買一石米，也就是120斤，粗略算算，她一天就能掙一兩銀子。

先不說掙大錢，光是這些，足以讓她衣食無憂。

她來這個世界，是帶着口糧來的！

蔣氏發現程娘子這兩天光彩照人。

與初見時有大不同，初來時神色不展，風塵仆仆，養了這些日子，膚色瑩白，舉止端雅，柔聲細語，有股子文氣，像是畫上下來的人。蔣氏特地拿大字試過，她識得。她說想畫個花樣子，程娘子寥寥幾筆就畫得栩栩如生。一般人家教養小娘子很少識字的，更别說作畫了，蔣氏越發猜想，程娘子是有來頭的。

傍晚時分，蔣氏的男人忽然回來了，說是莊子裡的谷種遭了鼠災，毀了不少，正碰上主家在，還是主家先發現的，主家将他責罵了一頓，他回來找蔣氏想辦法。

蔣氏又劈頭蓋臉罵了一通。

她男人名喚陳達，在蒲陽城外四十裡替蒲陽城的大戶楊家守着一個莊子，莊子裡有水田二十畝，旱地三十畝，他管着種收事宜并幾個長工。

損失需要自己花錢彌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主要是回來找他渾家去楊家走動走動。

蔣氏和她男人在屋裡說話的時候，院門前來了個郎君。

那人正是周茂。

三天前，程九娘出去見他，兩人闊别三年後第一次見面。

周茂從年少時就對程九娘有那樣的心思，每次見面都十分殷勤，處處捧着她，還給了她定情信物，約好考取功名後就來求娶。

程九娘一邊享受周茂的追捧，一邊又嫌棄他的家世，隻有一兩個瞬間她想過嫁他，在其中一個瞬間收下了定情信物。

後來周茂出了點狀況，未如約進考場，程九娘氣得把定情信物退了回去，并十分明确地拒絕了他，在他不死心來找她的時候，她又将他羞辱了一遍，從那以後，周茂再也沒出現在她面前。

三年過去了，周茂娶了妻，也終于考上了舉人，他嶽父手上有些權力，運作一番，替他在雲州的平縣謀了一個肥差，如今前程大好。

程九娘是在半年前聯系上他的，書信往來幾封，她确定周茂對她心思未改，所以不顧一切地逃了出來。

那日見面，果然周茂癡心未改，他捉着程九娘的手說了一堆甜言蜜語，周茂本來容貌不錯，又有些才氣，加上為人體貼，能說會道，程九娘見他褪去了少年氣，意氣風發，已是妥妥的一個風流公子，春心大動，示意他三日後的晚間過來。

這兩日程媺一心撲在空間實驗田中，完全忘了這件事。

程媺不會與原身做一樣的選擇，原身以為憑年少的情誼，能讓周茂為了她休妻。縱然周茂再能說會道，程媺也不信他的真心，被程九娘那麼欺辱過，如今他有了錦繡前程，這真心還有幾分？

對她的心思沒變，是因為沒得到。

原書中，周茂納了她後沒多久就厭了，越作越厭，他的妻子高氏也不是省油的燈，她知情識趣，把周茂抓得牢牢的，原身在她手下也翻不起浪花，被死死壓制，憋屈得很，沒幾年就得病死了。

依附男人，最終一無所有。

周茂在院門前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天光已看不見，沒有人來開門，饒是胡同裡清清靜靜的，他也不免有些難堪，心頭火漸起，提步就走。

合該他今晚能去想去的地方，剛拐出寶清胡同，迎面遇上一人。

周茂一眼認出來，問道：“你家娘子可在家裡？”

來人正是阿妩，那日在茶樓見過。

阿妩也認出他，眼珠一轉，想到為什麼會在這裡遇到他，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傷口，遮住陡然挂上去的那抹笑，“周公子。”

他面色有些蒼白，額際隐隐透出一塊青紫色，嘴角有傷口，走路有些搖晃。

這些周茂通通沒看見，他隻在認出阿妩的那一瞬間，心裡就為程九娘做了解釋，啊，原來家裡沒人，所以無人來開門。

心頭那點怒火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快帶我去見你家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