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妩冷眼看她,“你要将我送官?”
程媺:“我與你言明厲害,若要送官,剛才就讓蔣娘子将你拿走,往前走第三家正是衙門中人,與蔣娘子素有交情。”
程媺語氣平靜,不急不怒,“你爹娘去得早,恐怕還沒教過你,賊盜罪在本朝為諸法之首,處罰嚴厲,我本于你有救命之恩,你不在意恩情我卻不妨将好人做到底,今日讓你明明白白,以後可切莫再行此事。”
阿妩冷笑。
救命之恩言之過早。
程媺目前自身難保,作為現代人她也不需要什麼丫鬟,尤其是桀骜不馴這種,于是她道:“這支钗你拿走吧,約莫值十兩銀子,夠給你爹買口棺材,選個好地方葬了,請兩個道士先生做場法事也是可以的。這本是你的賣身錢,但你我口頭之言尚未立契,便不作數,你走吧,不必再回來了。”
阿妩立在原處未動,有點驚訝。
程媺問:“你還有什麼話要講?”
阿妩抿嘴,偷拿她财物時,覺得一支金钗是他應得的,此時竟然覺得太多了,她買個乞兒頂多花二三兩銀而已。
見她半天沒說一個字,程媺重複道:“我放你的身,你可以走了。”
阿妩當即收了金钗,“有些小事處理,借用女郎的金子。”
若是蔣氏知道她就這麼把金钗給人,并放了她的身,肯定如割了她自己的肉一般疼。
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雲。
在程媺看來,這些财物也都是原身當賊偷來的,權當劫富濟貧了。
阿妩走後,程媺尤自呆坐了一會兒,掀開棉簾往院中看,院子裡靜悄悄的。
她清點了一下手中錢财。
原身偷來的财物大約有近五十兩,一路上花銷挺大,到蒲陽城後租了房子,買了衣裳用品,給屋裡添了一些東西,手上還有碎銀三兩一錢。
原身是真奔着周茂來的,打算見着人後就全靠他,所以一點也沒省着花。
她送出去的那支金钗是最後的奢侈物,是原身留着穿戴撐場子的。
那三兩一錢被原身随意地卷在新買的衣裳裡,昨夜蓋在她身上被壓住了,所以阿妩沒翻到。
程媺原本是一名現代的農學生研究生,馬上畢業。她一直在校園生活,因專業的原因,不是在田間地頭就是在實驗室,她的社會經驗不多。
在這個女性鮮少抛頭露面的朝代,她該如何立足?
她長于農家,會幹一些農活,學的又是農學專業,若是給她一塊地,她應該能養活自己。
地……
集中注意力後,她倒是能看到一塊土地,和她在校分得的試驗田一樣大小,沒有覆蓋農作物,她的意念能操縱模式選項,選擇各種氣候環境的設置。
所以,現在她是擁有了一塊随身的空間試驗田?
午間的時候,蔣氏尋過來,問她要不要搭夥用食。
之前原身讓她找看門婆子的時候有提過要婆子給她做吃食的,今天蔣氏自攬了看門的活兒,又來攬做飯食的活。
蔣氏是個十分精明的婦人,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賺錢的機會。
這小院隻有一個廚房,主家的鍋竈等可以給她使用,但燒的柴,吃的米面油等都需要自己購置,而且舂米磨面等都要自己幹,程媺雖有省錢的打算,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把功夫用在最重要的事上,找到安身立命的方式。飯食一日兩頓,交由蔣氏來做自然是可以的。
“好嘞。程娘子,飯食和賃期一樣,先算一季。”
原身先前租三個月是做随時離開的準備,周茂去外地上任的準期還未下來,不定什麼時候走,卻是說走就走。
三個月……應該可以的。
程媺給蔣氏拿錢,蔣氏又打聽起原身扯過的尋親的事來。
恨不得把尋親的差事也攬上身。
程媺委婉地拒絕,“已經有些眉目,不勞嬸子費心。”
“那就好!好人都有好報,娘子是個頂頂心善的人,就那小賊做的事…”蔣氏可找到機會将大早上的事講了一遍,她向阿妩打聽程媺的事呢,本來阿妩也不知道什麼,急着要走,她便認為她“支支吾吾”“形色有疑”,她便想試她一試,撞她一身,“果然見她懷中掉出個金钗來”……
“就是程娘子這般菩薩心腸才放了她去,若是老身,定少不了剮了他一層皮。”
程媺再次謝過她,付了夥食錢,讓她幫忙買一小口袋糧種,撿着便宜的買就是,不拘什麼種子,有剩的錢也不用找回來,請她吃糕。
又花出去二錢銀。
蔣氏歡歡喜喜地去了,當日就給她帶來一包谷種并一包豆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