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連沈今生自己都不知道,她面對蕭甯時,會不自覺柔和了眉目。
如春日百花綻放,如寒冬臘月驕陽,總之,怎麼形容都不夠。
“今生,你、你沒事吧?”蕭甯下意識便想伸手抱住沈今生,可當目光掠過沈今生肩膀凸起的傷包時,身形微滞,頓了頓,終是放下擡起來的手,生生克制了所有的動作。
沈今生眸光仍舊緊凝着她,不肯放,唇角的笑意淺淡,聲線低喑:“沒事,隻是小傷。”
蕭甯微愠:“小傷?你真當我是傻子?今生,你……”
她欲言又止,目光流轉,不着痕迹地掃過姜榆,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硬将嘴裡勸慰的話咽了回去,隻道:“你是誰?”
她與她,視線交彙着。
姜榆身體一僵,對方一些下意識的動作提醒了她,她是該離開的。
再留在這裡,會出事。
她抿了抿唇,神情難堪,低聲道:“我、我叫姜榆,是、是姜羽的……”
聲音細弱蚊蠅,卻足夠讓蕭甯聽清,她眸光微動,冷聲道:“姜家的人?”
姜榆身形一顫,沒再敢多說一個字。
“烏遷,殺了她。”蕭甯語氣不帶一絲溫度,她讨厭姜家人,讨厭到恨不得将其碎屍萬段。
沈今生下意識地想出聲阻止,可看到蕭甯眼中的厭惡,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間。
罷了。
既然夫人想殺,那便殺吧。
已經死了那麼多人,不差這一個。
烏遷應是,舉手之間,淩厲的掌風直取姜榆咽喉。
衆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姜榆身上,卻沒發現,李作從廟外飛進,勁風撲面,夾雜着濃重的殺意。
“都給我上!”
李作一聲令下。
廟裡瞬間湧進來一群黑衣人,皆是亡命之徒,出手果斷,招招緻命,目标直指那六名黑衣蒙面的刀客。
方才在外面,他們一直隐匿在暗處,直到聽到姜榆的聲音,才突然現身。
他們顯然配合默契,對行動的時間點,拿捏得分毫不差。
對方人多勢衆,不可小觑。
一時間,廟内亂作一團。
姜榆惶恐後退,目光四下亂掃,看到李作便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慌忙出聲:“李作,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我不想死……”
李作面無表情,從背後抽出長刀,迅速朝烏遷身側逼來,帶起飛揚塵土。
他自然護着姜榆。
“小心背後!”
沈今生冷喝聲響起,烏遷心中一凜,毫不猶豫的回身一劍。
“叮——”
刀劍相交,發出金鐵交鳴之聲,李作隻覺一股巨大的力道從長刀上傳入經脈,震得他體内氣血翻騰,連退數步才卸掉這股力道,驚疑不定的望着烏遷。
這異族人,武藝竟然如此之高?
好強勁的内力!
僅僅一擊,便讓人難以招架,他心中驚疑不定,表面上卻故作鎮定。
廟外的大批人馬行動迅捷,将這裡團團圍住,以預防可能出現的意外。
有好奇的百姓在遠處觀望着,指指點點,小聲議論。
這是哪方勢力,這麼大陣仗?
大概是近來發生在烏鎮最轟動的一件事。
廟裡亂作一團,武功高強的比比皆是,沈今生實在精疲力竭,臉上已經不見半分血色,活動起來明顯受限,沒有平時遊刃有餘,隻能勉力持劍擋在蕭甯身前,同時不忘提醒一句。
“你退開些,小心誤傷。”
那架勢,俨然将蕭甯視成了最重要的人。
可這種沉默守護,卻讓蕭甯看在眼裡,疼在心上。
她略微頓了下,反握住了沈今生的手,溫熱的指尖,與沈今生冰涼的掌心形成鮮明的對比,另一手則拂過沈今生凸起的傷包。
纏傷口的布條已經被血洇濕,還在不斷地往下滴着血。
這樣下去,不死也會因為失血過多,陷入昏迷。
可這個時候,什麼傷藥都沒有,就算想幫忙,也無能為力。
她蹙眉,表情略顯疲憊:“沈今生,你究竟在逞什麼強?”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讓我擔心?”
沈今生輕聲道:“沒事的。”
說着,她微不可查的偏了偏頭,欲将湧到唇邊的血咽回去。
這動作,哪能逃得過蕭甯的眼睛。
她一聲大喝:“沈今生!”
慌得聲音都破了:“你、你就不能自私一點,不要總是為别人着想,你就不能關心關心自己?”
沈今生蒼白的臉上,露出幾分讨好的笑意:“這不是有夫人關心嘛。”
一句話,将蕭甯的怒火澆熄。
她緊緊盯着沈今生:“好,那你不許死!”
沈今生喉嚨滾動,輕輕應了一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