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廟外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下。
這偌大的廟宇裡,除了雨水“沙沙”的聲音,就是緩慢而沉重的呼吸聲。
打鬥已經停止了。
狼頭山的一行人被屠殺殆盡,隻餘一地屍骸,雨水淋過,血水混着泥土,順着廟外的台階,蜿蜒而下。
這場面,着實壯觀。
因着腹部中了一劍,皮肉外翻,不斷有暗紅的血,從傷口處汩汩湧出,李作已經說不出話來,長刀駐地,身形搖搖欲墜。
他顯然已經支撐不住了,半跪在地,試圖将姜榆護在身後。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實力。
不多時,便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癱軟在地。
即便李作武功高強,面對烏遷,也是讨不到半分便宜。
畢竟,烏遷身邊還有六個武功高強的刀客。
烏遷劍尖垂地,渾身浴血,殺伐之氣盡顯,震懾力十足。
看着眼前這一切,他沒有半點感情波動,仿佛這裡死的不過是一群蝼蟻。
他向來心狠手辣,殺人如麻,見血封喉。
六名刀客呈包圍姿态,團團圍住李作、姜榆,冷漠的眼,在昏暗中,泛着幽幽的兇光。
“别、别過來,我什麼都能給你們,隻要你們别殺我!”姜榆吓懵了,她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連滾帶爬的起身,可她身子站立不穩,顫顫巍巍的,沒走兩步,便摔倒在地,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拽着沈今生的衣角。
她擡頭,有溫熱的液體從臉上滑落,聲音都帶了哭腔:“沈素,我們不是在合作嘛,我們不是說好了,事成之後,便放過我的嗎?”
“你救救我啊,我不想死……”
沈今生神色漠然的垂着眸,無動于衷。
她早已不是那個滿心赤誠,隻想要簡單生活的沈素了,又怎麼會因着姜榆的哀求而心軟呢?
她啊,已經死在那個初春的午後了。
如今的她,是沈今生,是披着一身血債行走世間的活死人。
姜榆眼中的光漸漸熄滅。
她心頭絕望,萬念俱灰,松開了手。
“這娘們長得倒是不錯,就這樣殺了怪可惜的。”為首的刀客眯着眼睛,看着姜榆嬌美的容顔,眼底有貪婪之色一閃而過。
他身邊的刀客見狀,互相對視一眼,便心領神會的上前,欲要抓住姜榆。
“别動她。”
一直看戲的蕭甯出聲了,她瞳孔微縮,面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點,像是有怒意在翻湧,冷冷的看着那為首的刀客,說道:“你們可以走了,任務已經完成了。”
她此舉,明顯是在顧及姜榆的清白。
若真被人玷污,恐怕姜榆這輩子,也不用再出山了吧。
那為首的刀客微頓,顯然沒想到,她一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竟敢跟他們叫闆,登時心生不悅。
刀尖兒抵在地面上,發出的聲音冷冽刺耳,他眼神暧昧,淫邪的目光,在蕭甯的臉上不斷流連,嘴角挑起一個譏诮的笑:“你們遼人還真有膽氣,我告訴你,陰月宗的規矩,殺完人後,财物歸我們,這女人,也該歸我們。”
“區區五百兩銀子,就想讓我們聽話,還真是笑話!收起你的主子派頭,這裡是夏國境内,可不是你們遼國,沒有你放肆的餘地。”
“說不定,我還會憐她貌美,好好‘寵幸’一番……”
這赤裸裸的威脅和羞辱,不是明晃晃的将人摁在地上摩擦嗎?
侮辱性極強。
其他刀客紛紛發出哄笑。
沈今生再也忍不住了,“唰”地拔出腰間的長劍,劍指那為首之人:“你再說一遍?”
她的武功,自然不在那為首之人之下。
可她受了傷,又拖着一身疲憊,隻揮出了一劍,鋒銳的劍氣劃破空氣,發出一聲尖銳的嗡鳴。
力道并不足以将對方斬殺,卻足夠将對方的嚣張氣焰掐滅。
氣氛瞬間緊張到了極緻。
那為首之人被劍氣逼得後退了幾步,他心中忌憚,收起剛才的輕慢,重新評估了眼前的形勢,轉身對手下低語:“這小子不簡單,咱們撤。”
其他刀客見狀,也不再糾纏,與首領一前一後,如狼般原路退去。
廟裡安靜下來。
沈今生先前強撐的氣勢威壓,如今随着他們的離去,瞬間消散。
她身形晃了晃,整個人好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氣,跪在了蕭甯面前。
白雪般的長發傾瀉而下,蓋住了她的半張臉,看不清神情,隻單薄的脊背,在微涼的空氣中,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