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蕭甯從睡夢裡蘇醒,帶着幾分惺忪睡意,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身邊,企圖找到對方的溫度。
沒有。
人已不在。
沈今生已經離開了。
隻有一張紙。
紙上尚有墨香,字迹遒勁有力,寫:
【見字如晤,
夏天天氣炎熱,聽阿商說城尾的小吳酒鋪今日上新冰鎮米酒,甚好,但隻賣二十壇,去晚沒有,
等我,
帶回來與你同飲。】
末尾,還畫了隻栩栩如生的小兔子。
這是沈今生的習慣,不論生氣還是開心,話多還是話少,最後都會畫隻小兔子,作為結束。
蕭甯捏着紙,嘴角情不自禁地彎起,眉眼間皆是歡喜。
她幾乎能想象到,沈今生握着筆,面對紙,認認真真寫字的樣子。
那大概是,清瘦挺拔的身影,眼眸專注而認真,抿着唇,下颚微微揚起,以筆為劍,以墨為鋒,一筆一劃,皆是情意。
在她的眼裡,沈今生是難得的風雅人。
不瘋魔,不偏執,不愚笨,如天上明月,如人間清歡。
寫的字必然是很漂亮的,
人也是。
門外有丫鬟在打掃庭院,輕掃慢拂間或有幾聲哂笑低語。
“聽說了嗎,昨個老爺差點把小七給整……”
“噓,小點聲,這事兒跟咱們有什麼關系,别亂說話。”
“跟咱們沒關系,但是跟夫人有關系啊,當初小七也是得過夫人恩寵的。”
“過去的事還提它做什麼,夫人什麼性子,你還不知道嗎?别說小七了,就算是老爺,也沒個好臉色。”
“其實我覺着吧,夫人對沈郎君應該挺滿意的,我親眼看見沈郎君摸夫人的手,夫人都不躲,一點不避諱。”
“那可不,沈郎君才貌雙全,人又溫柔,是個頂頂好的郎君,夫人能不滿意嗎?”
“哎,是這麼個理。”
這些話,蕭甯都聽進了耳裡,她面上不見喜怒,喚來阿商。
梳洗,用膳,一應如常。
隻是用過早膳後,有些坐不住,在院子裡坐了會,出門去小吳酒鋪。
她此去,是去尋沈今生。
——
城南。
夏日裡,空氣都是燥熱的。
酒鋪前,有人說笑,還有不少人圍在櫃台前,争着搶着要搶頭籌買下一壇冰鎮米酒。
沈今生平日裡并不喜人多,想要避開人群,卻被身後的人推搡着,腳下一崴,向前倒去,她下意識的想要抓住什麼穩住自己,可沒想到,不但沒抓住,還直挺挺地撞到了前面的女子。
這一下力度不小,女子不僅踉跄了兩步,手裡捏着的帕子也掉了下來。
沈今生站穩後想要道歉,可是,當她看清女子臉的時候,卻怔在了原地。
是蕭歡顔。
身着紅衣,身材高挑,烏發上别着玉钗,五官豔麗,充滿攻擊性,呈現出一種美豔且嚣張的特殊氣質,站在那兒,就是一幅畫,讓人移不開眼。
衆人見狀,紛紛起哄。
“這位小哥,撞了人可是要負責的,不能就這麼走了。”
“是啊是啊,得有個說法。”
沈今生回過神來,撿起帕子,随後上前一步,塞到蕭歡顔手裡,“實在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蕭歡顔趁機反握住她的手,對上那雙狹長的鳳眸,神色淡淡,“真是巧,都第二次見面了,要是不告訴我你的名字,你該如何向我賠罪?”
沈今生内心有些糾結,她記得上一次二人見面的時候,沒給蕭歡顔好臉色,這次又撞了人,結下梁子,指不定又會引來一些是非。
可是事已至此,能怎麼辦呢?
她歎了口氣,無奈道:“在下沈今生,如有所求,可去王府尋我。”
蕭歡顔莞爾,抽出手,捂在唇邊,低聲笑道:“原來你就是沈郎君,就是你把我家姐姐給騙了,你可知,我家姐姐可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沈今生一時啞然。
還來不及問清楚,蕭歡顔忽然拉了她一把,她防備不及,跟着蕭歡顔向人少的地方走去。
四周哄笑。
“這是看對眼了?”
“那是,不然那女子為何引他往那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