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說得好聽:“嶺南洪澇,西北幹旱,西南地動,黎民處于水深火熱之中,身為朝廷官員當忠君體國,常思還報”。
以楊氏為首的官員首先表示不贊同,可朝廷到底不是世族一家獨大,有許多清流或是皇帝一手提拔上來的文官武将表示贊成,反駁世家剛被封官萌蔭子弟,當思還報。
還能怎麼辦,他們不可能連吃帶拿,剛被擢升便妄想踩在天家的臉面上蹦跶。隻好打碎了牙往肚裡咽,看向太子的目光有些咬牙切齒。
看着溫溫潤潤一個人,還以為是個沒手段的,誰承想一出手便正中七寸。
這兩個月李琤格外忙碌,天不亮便去上早朝,往往回來時梁含章已經睡下了。
因那日的誤會,兩人關系更近一步,在李福勸說之下,李琤由一開始偶爾在芷蘭居留宿,到現在每日必回。俨然把芷蘭居當成了他的聽風閣。
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溫香軟玉在懷,讓他重新回到之前的冷清孤苦,太子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了。
這夜,他踏着露水回府。透過窗牖看到殿内還燃燒着的燭火,便知是對方給他留的。心間一陣暖意流淌。
這樣的日子,真好。
跨進殿門,還以為梁含章早睡過去,因為據他這幾個月來的觀察得知,那女人愛好便是睡覺,戌時左右就睡了,第二天往往巳時方起。
幸虧這東宮沒有太子妃,帝後對她也寬仁,否則照她這般怠惰的性子,遲早惹出事來。
他一邊兀自想着一邊往内走去,嘴角不覺染上笑意。
想像尋常一般,進去看看她有沒有踢被子。現在雖是夏日,可殿中擺滿冰鑒,他還是擔心對方會因此着涼。畢竟對方那睡姿,真是、不敢恭維。
沒想到甫一進去,正對上梁含章似含着月華星子般的眼睛。她笑盈盈從案桌後起身迎上來:“殿下”,聲音柔柔的,還帶着尾音。
李琤眼神一僵,旋即往桌邊走去,一邊解衣,一邊狀似不經意問:“怎麼還沒睡?”
她拉住他手,眼神示意想幫他更衣。李琤隻猶豫了一瞬,便也随着她了。因先前幫過幾次,梁含章對他繁複的蟒袍也算了解,繞到他身前踮腳摸他頭,示意對方彎腰。
太子乖乖配合,很快頭上的十二梁冠便被解開輕輕放在一邊桌子上。小巧精緻的手旋即繞到他腰間,不僅不慢解着系帶。
李琤低頭看着幾乎靠到懷裡的女人,水蛇一般的小腰若有似無貼在前面,雙手四處亂按,絲毫不像為他寬衣解帶。
太子眸色愈深,不由分說按住她的手,手臂橫在她腰間迅速往上一提。女人雙足懸空視線與他平齊。
“怎麼,奉儀要勾引孤?”嗓音沉沉,帶着十足的壓抑。
二人許久沒這般說過話,倒讓梁含章差點忘了,對方是位高權重的儲君,她現在在幹什麼?在撩撥儲君。
女人輕輕伏在他身上,一雙柔夷攬着他脖頸,聲音輕柔:“殿下”。尾音帶着鈎子,似一片片輕飄的羽毛,撓得男人心中發癢。
太子不由分說将懷中人抱得更緊,擡腳往旁邊床榻走去。輕掃一下銅鈎,床帷便順着主人的吩咐輕輕落下。帳内帳外,是截然不同的景色。
這晚是春分夏至在守夜,在門口候着的二人聽到在殿下進去不久,裡面傳來奉儀嬌嬌媚媚的聲音。
内榻,潮濕悶熱,是另一番天空。床榻有規律搖晃着,透過紗帳,隐約看到交纏的一雙影子。
男人握住女人的手舉在頭頂,牙齒輕咬着她耳垂,聲音帶着破籠而出的欲/望:“章娘,給我生個孩子”。這是他第一次喊她章娘。
梁含章意識朦胧,快要淹沒在這場浪潮中,聽到他的話不由大為震驚。她、她隻是潛伏在東宮的細作,待來日大事成時,會毫不猶豫離開。
可是,如果有了孩子,她該怎麼辦?孩子的母親是前朝細作,一旦事發,那小小稚子又該如何自處。有這樣一位母親,該是他一生的污點罷。
到時候,太子會顧及血脈親情,留她孩子一命麼?梁含章不敢賭,天家本就無親情可言,更何況以後殿下總會娶妻納妾,屆時有了旁的孩子,他還會在乎區區一奉儀之子麼。
即使留了孩子一命,恐怕也不會再相見了吧。畢竟,那孩子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向他提醒着——他母親是前朝舊人,孩子的出生,本身就是一場騙局。
梁含章猛一觳觫,驚得心髒隐隐發涼,吓出一陣冷汗。不,她不能懷孕,孩子是無辜的,不該卷入這場鬥争中。
她,得想個法子避孕。
李琤見她雙眼迷離,眼神呆滞,還以為是自己的話太過孟浪導緻她感到被逼迫,不由笑道:
“莫慌,一切順其自然。”他并沒有催促的意思,隻是看到女人在自己身下綻放,迷蒙的眼睛滿心滿眼都是他,不由得心中一軟。
這個想法幾乎霎時便跳出腦海。若她有孕,生下的孩子定然十分可人罷。東宮後院空虛,他年紀也已二十又二,不算年輕了,這個年紀許多世家子弟的孩子早能跑能跳了。
而自己貴為儲君,必須要一個孩子,以安朝臣的心,堵住天下悠悠衆口。
而且,對于他和章娘的孩子,太子是十分期待的。待孩子出生,不論是男是女,他都會悉心陪伴,不讓孩子在沒有父愛的環境中長大。
他童年的遺憾,絕不會在孩子身上發生。
太子目光溫柔,握着她手暢享未來,卻忽略了奉儀逐漸慘白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