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客氣,父親已經和我說明了情況,”克裡斯說,“今天是青道的休息日,适當的放松也有益于訓練。”
前幾天丸龜青少棒隊的老監督高血壓進了醫院。老人家身體素來硬朗,進了醫院嘴上卻不閑着。正好克裡斯的父親阿尼曼和老監督有些私交,去看望時聽老監督抱怨了一耳朵,說孩子們練習賽的監督都沒個着落。
阿尼曼問了問練習賽日期,又問了問克裡斯的安排,毫不猶豫地就把兒子賣給了少棒隊打臨時工。
不過,父親更多的是讓我出來散散心的意思吧。克裡斯想。他最近總是覺得我壓力太大了。
長野縣是出了名的度假勝地,在東京都長大的孩子少有機會能看見大片大片的田野和連綿不絕的山峰。在來的大巴上,隊員們都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了視線,克裡斯也不例外。
隻是望着窗外飛速倒退的模糊綠景,克裡斯卻心情沉悶——在外人看來,秋季大會四強也是個不錯的成績,但對青道而言,隻要不是最後的優勝,隻要沒進甲子園,那便是失敗。
今年的夏季大會、剛剛過去的秋季大會,均以失敗告終。
高中兩年半的棒球生涯,能進甲子園的機會總共也就五次而已,而克裡斯現在已經錯過了兩次。
青道的未來......責任似乎成了克裡斯眉眼間一絲抹不去的郁色,他思慮着投手陣、思慮着先發隊伍的組成,思慮着怎樣才能讓青道再進甲子園。從監督手中接過正捕手背号的同時,克裡斯也自願接過了青道的夙願。
直到踏上綠草茵茵的棒球場,克裡斯對棒球的高要求才讓他從思考裡走出來,全神貫注地投入到即将開始的比賽中。
抽簽已經完成,丸龜先攻。
木曾的投手走上投手丘,也走進了克裡斯的視線。
——
“雖然我也不是很懂啦,但總之今天我們都非常、非常想赢!我會讓他們不斷打出去的,守備就拜托你們了!”
榮純沖身後的守備大喊,高高舉起了雙手。這個舉動吸引了不少目光,丸龜的人也饒有興趣地伸長了脖子 ,卻發現投手丘上的投手不是他們認識的那一個。
“木曾的投手口氣好大!”
“沒見過的人诶,木曾原來的投手呢?”
克裡斯拿出了他随身攜帶的小本子,他少棒退役前的最後一次夏季大會有和木曾交手的記錄。
經理在一旁補充:“投手丘上的應該是他們的新人,木曾現在的王牌是一個球速很快但非常不穩的右投。好像是叫......内海?”
内海涉站坐在闆凳席的陰影中,面無表情地看着投手丘上活蹦亂跳的榮純,看不出喜怒。
北狩伸彌站在他身邊,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小子還不知道能不能通過試訓呢,練習賽也算是監督對他的考驗吧。”
内海涉被他逗笑:“你真會開玩笑。”
“伸彌,你放心好了。球隊的正常招人而已,我才不會在意這個。”
“更何況,投手之間有競争才更好不是嗎。”
内海凝視着在先發投手腳下逐漸表得淩亂的投手丘,表情始終淡淡的,沒有再說話。
北狩還想接着說什麼,但被尖銳、冗長的防空警報打斷。
比賽開始了。
——
一壘側的看台上。
“啊?”
绫濑不敢置信地捏爆了手裡的檸檬茶。半截袖子遭遇飛來橫禍,染上了檸檬和紅茶的酸甜氣味。
不顧比賽已經開始,绫濑十萬火急地沖出了球場。再回來時,他手上拎着門口周邊店販賣的望遠鏡,貴得要死,還戳了木曾的标。
當藍眼睛湊近玻璃鏡片時,绫濑終于接受了現實。
克裡斯前輩!竟然出現在了這裡!為什麼!
日本是不是太小了!矢崎監督是不是也太會挑對手了!
绫濑坐在看台上開始懷疑人生。
短暫的兵荒馬亂後,绫濑很快冷靜下來,并意識到了一個關鍵問題——這場比賽的勝負,以及勝負所左右的,他高中的去處。
即便隻是場外監督,绫濑也充分相信,以克裡斯的實力,絕對能看破這對剛搭建起來的投捕,幫丸龜少棒赢下比賽。
他把望遠鏡對準了投手丘上的榮純。鏡頭下的投手剛剛拿到一個出局,正是戰意最濃的時候。
绫濑内心隐隐有些擔憂,但還是決定任其發展。
畢竟被克裡斯前輩暴打的機會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比賽結束再好好安慰他吧。绫濑已經在心裡為榮純劃定了慘烈的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