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

可能是現在的氣氛實在是太适合說心裡話，榮純咬咬牙，終于忍不住向绫濑大倒苦水，“更何況赤城的最後一場比賽輸得也太難看了啊！怎麼能讓這麼一場比賽成為赤城的謝幕戰啊！”

“那可是13：2啊！13分啊！！可惡本澤村大人在整個長野縣的預選賽都沒丢過這麼多分！防禦率一下子變成正無窮大了！！”

“一定要為赤城的名号一血前恥！姆姆姆！”榮純蹭地燃起了氣勢，唰唰地對空氣揮拳。像是要将決賽以來的糾結全部燃燒殆盡一般，空氣都被炙烤得扭曲。

“哈哈哈哈...”看着張牙舞爪的榮純，绫濑忍不住笑得很開心。得到榮純“笑什麼笑啊狐狸前輩！”的指責後，他故意問道：

“就算心願已經完成了？”

這個明知故問的無聊問題得到了榮純的瞪視，但随後他也裝不下去地笑了。

“就算心願已經完成了！”榮純堅定。

随着這句斬釘截鐵的話語落下，仿佛有什麼在腦海中破碎了一樣，绫濑呼吸一滞，有所明悟般揉了揉額角的太陽穴。

旋即，绫濑再次輕笑出聲。落在榮純眼裡，就是一副早已看透一切的可惡表情，他磨着後槽牙抱怨：“明明心裡清楚的事就不要再特意問一次了！真是的，感覺像是向幼兒園的小孩子提問一樣。”

“好好好......”绫濑敷衍過去，又忍不住叮囑，“青少棒那邊，如果是試訓的話還是可以去看看，然後就好好地拒絕人家吧，這樣矢崎先生也會放棄的。”

“好啦好啦。”這次敷衍的人輪到了榮純。

“新的棒球部會很辛苦哦，這之後的路可要你們自己走了。”绫濑操着幾十年優秀教師與最後一屆學生分别的口吻，唏噓間帶着幾分解脫。

榮純此時倒躊躇起來：“我們還想着你時不時就會回來指點我們呢，畢竟你都沒什麼其他朋友吧。”

“怎麼可能，下半年我可是會很忙的，畢業季啊。”绫濑敲了敲榮純的面具，“而且就算沒朋友是事實也不能一晚上戳痛我兩次吧。”

“畢業季？”榮純一愣，急急地問道，“前輩，你的高中......”

“咻——啪！！”

紅金色的煙花在空中綻放、凋謝。兩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光掠奪了呼吸。

山腳下的廣場火光連天，一束束火焰将漆黑的幕布撕裂，道道裂帛聲驟響。天空就像一場逆行的流星雨。流星在半空中炸成絢麗的花火，星星點點，連綿不絕，璀璨光亮如銀河。

榮純側過頭，绫濑眼底的光随着煙花的忽明忽滅躍動。他仰頭，微微張開了嘴，似乎從未見過如此盛大的花火大會。

榮純沒有說出口的是，赤城在決賽的慘敗讓他如此耿耿于懷的最大原因，其實是绫濑。

那可是绫濑前輩在赤城的最後一場比賽啊。

一想到這裡，榮純的心就抽痛。

如果沒有绫濑前輩蹲在前方，一個接着一個地給出暗号，一次又一次地掀開面罩站起對内外野大喊指揮守備，這樣殘酷的比賽，我一定堅持不下來的。榮純想。

面對東京代表校的猛烈攻擊，第一局結束，赤城就丢了三分。而第二局，分差更是擴大到六分。

“哎呀，就算是我也沒有辦法了。”

面對八分的分差，第四局間暫停的内野會議上，一向無所不能的前輩如此承認到。語氣輕快，仿佛正在被釘在投手丘上暴打的投手不是自家的。

衆人的頭都低了下去，榮純更是捏緊了棒球一言不發。

“但是呢，”绫濑突然力道巨大地猛拍榮純的後背，差點把他從投手丘上掀下去，“我們的隊長說我們已經做得很好了，所以大家不要有心理負擔。”

绫濑将大家召集成一圈，如同過往每次殘忍的守備訓練後那樣，說道：“再堅持拿到10個出局數，監督請大家吃烤肉吧。”

隻是這最後的烤肉，是随着眼淚一起咽下的。

中學和前輩的最後一次投捕搭檔，卻以這樣的慘敗收尾。

似乎是感到了榮純的視線，绫濑也轉頭過來，表情驚喜，他指着天空笑着對榮純說了什麼。□□純隻能看見他嘴巴一張一合，聽不見話語。

于是榮純盡可能大聲地喊到：“前輩，高中一定要再次一起打棒球啊！”

那絕對不能是我們之間的結局。

我們、還有阿信、順、若菜他們，再一起去甲子園吧。

讓榮純無限欣喜的是，绫濑歪着頭仿佛思考了一會，又對他笑了笑。

“這是同意的意思吧！太好了！就這麼說定了哦！”榮純跳起來，整個人像八爪魚一樣跳到绫濑身上，撞了個滿懷。

煙花此時也放到了尾聲，斷斷續續的幾朵倔強地維持着夜空的繁榮。

绫濑終于聽清了榮純的話，他一頭霧水地問：“說好了什麼？”

“高中啊！”榮純急切地求證，“前輩應該收到了很多長野縣的高中邀請吧！是不是長野縣的優秀高中随便你挑？當然你選哪所我們都會趕上來的啦~”

榮純掰着手指數長野縣内的棒球豪強校，其實也就那麼兩三家在争一個甲子園的名額，競争小得可憐。

“高中......”

绫濑拖長了的聲音打斷了榮純的話，榮純似有所感般擡頭，笑容一點點地消散。

“榮純。”绫濑輕喚他的名字。

“前輩？”榮純問道，心裡的不可名狀的恐慌感迅速攀升。

“去哪所高中…确實是個大問題，而且感覺有些像你去不去少棒隊的糾結。”

绫濑輕笑着說。

“關于這件事，你要不要聽聽看我的選擇？”

美麗、絢爛、卻轉瞬即逝的——

煙花凋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