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内角球狀态相當不錯,氣勢在我們這邊。绫濑再次将手套放在打者的膝蓋附近,鼓動投手的情緒。
交叉線内角球是吧。榮純舉起手套,将氣焰掩藏在手套背後,隻探出一雙暗金色的眼睛。
是投過無數次的球路,就連身體都留下了記憶。至今為止靠着内角球戰鬥到了這裡,此時此刻的這顆一定是最好的!
指尖福至心靈般微微一動,日積月累的球感在瞬間爆發,白球帶着旋轉直直地轟向本壘闆的正中。
紅中?失投了?打者伊藤和绫濑不約而同地嚴肅,隻是伊藤暗喜着蓄勢待發,準備揮棒。而绫濑在看清球路後一瞬間徹底慌亂起來。
絕不是紅中。绫濑的手套不自覺地橫移。相反,這球很可能是——
與直球共軌的球路、但縫線和旋轉都傳遞着陌生的熟悉感。投手丘上的榮純和記憶裡穿着職棒隊服的身影重疊,像久違的故人眨了眨眼睛。
打者已經開始揮棒,那顆‘紅中’直球也逼近了本壘闆。而就在球棒和白球相交前,白球消失不見,留下一道殘影的軌迹。
什麼——!伊藤志得意滿的一擊不中,不可置信地回頭。隻見消失的白球出現在绫濑的手套中,離預先的位置平移了整整一段距離,黏住了裁判和打者的眼睛。
“喂、剛剛那顆球是...”解說在演播室裡大跌眼鏡,負責接收和消化賽場信息的他也沒能立馬确認剛剛那顆球的球種,似乎是一眨眼間就産生了超大的位移。
绫濑同樣睜大眼睛愣愣地看着手套,白球在進手套後仍然不安分地轉動,甚至差點就彈了出去。
沒想到會出現在這裡。這顆帶着鮮明的澤村榮純印記的卡特球。
绫濑抿起嘴角,重重地閉上了眼。白球如利刃般輕易劃破了包裹着回憶的口袋,随之湧起的是讓人暈眩的動搖。
本壘闆附近的三人僵持着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外野和闆凳席面面相觑,最後還是榮純的大呼小叫喚醒了整個球場。
“哦哦哦,剛剛那顆球感覺相當不錯啊!不愧是我!”榮純在投手丘上活動自己的手指,微妙的觸感仍殘留在指腹中央,等待被進一步的挖掘。他眼裡金光閃閃地看着绫濑,‘還想接着投’的吵鬧聲音直接傳到了绫濑腦海裡。
“抱歉,暫停。”绫濑開口暫停。裁判忙不疊地點頭,伊藤站在原地,眼底的顔色晦澀不明。他回頭看了眼北信的闆凳席,沖他們點點頭,示意自己心裡有數。
巧合、還是真材實料的卡特球。沒有時間了,這個打席一定要摸清楚這顆球的底細。伊藤看着投手丘上距離極近、竊竊私語的投捕,立下決心。
“怎麼樣!剛剛那球怎麼樣!感覺是掌握了食指發力的奧妙!”榮純壓低聲音,但語調極快,彰顯着他雀躍的内心。隻是這份興奮遲遲沒有得到回應,他伸出左手在绫濑眼底晃了晃,“這麼重要的時刻前輩竟然還走神!不可饒恕!”
绫濑大夢初醒般回過神,一本正經地用實話搪塞:“因為剛剛那球太好,我被感動了。”
“欸嘿嘿,我說是吧,是很好吧。”榮純露出了經典的被誇後的傻笑臉。糊弄過去的绫濑語氣裡是滿滿的無奈:“春季大賽我就說過吧,不要在比賽的時候實驗新球種。”
“這次不是我刻意的,隻是感覺到了嘛感覺。”榮純摸着後腦勺,鼻尖得意翹起來。如果有耳朵的話現在估計也是一聳一聳地突顯歡心。
“現在還在比賽中。”绫濑無情潑冷水 ,“投手自己都難以掌控的球是無法投入實戰的。雖然是運氣好投出了這一球,但如果打者不揮棒的話剛剛就是純粹的壞球。”
“而且也隻是一好球而已,我們也隻領先一分,收心。”捕手的手套撞上榮純的胸口,榮純看着突然嚴肅了不少的绫濑,歡快的心沉靜下來,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剛剛那一球确實很好,等打完比賽我們再完善吧。”绫濑又找補了一句,胡亂地摸了一把榮純的頭發,匆匆地走下投手丘。
這些話與其說是提醒榮純,不如說是提醒自己。
绫濑舉起左手的捕手手套,背在身後的右手指甲陷進皮肉中。無論怎麼思念,也終究有些事情再也無法觸及。
绫濑從動搖中掙脫出,重新回到了比賽場上。
五棒打者伊藤沒有改變站位,依然是常規站法,内外角都有能力應對。看了剛剛那球既沒有封死站位,逼投外角球,也不是後退選擇強打内角球。
看起來這位打者比我冷靜多了啊。绫濑自嘲地笑笑,透過捕手的面罩凝望投手丘上的榮純,紅白相間的隊服上大大的印着代表赤城的字母。
來吧,重要的永遠是,下一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