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球!三振出局!”
在那顆誤打誤撞的卡特球的威懾下,榮純幹脆利落地解決了五六棒。十五分鐘的中場休息後,比賽進入下半場。
“呼——”榮純咕噜噜地灌下飲料,長出口氣,眼尾浸着絲絲笑意。他踮腳張望北信學園,卻不想掉進了一雙漆黑的深邃眼睛,是榊原。
姆姆姆。想起賽前撂下的狠話,榮純豎起貓貓眼獰視,那邊卻輕飄飄地撇開視線與身旁的10号交談。
中繼投手嗎。榮純的心跳聲亂了一拍,卻又生出幾分舍我其誰的勇氣來。榮純轉了轉左肩,細小的動作立即得到了自家幼馴染的關懷,指腹隔着布料按壓在少年薄薄的背脊上,力道恰到好處。
“手臂會疼嗎?”柴田信關切詢問。見榮純隻是搖頭,就追着他的視線望去:“不用擔心,不論他們有多少替補,站在投手丘上的也隻有一人。”
榮純相當享受阿信的按摩,但嘴硬說:“我才不擔心這個。阿信,你說話的調調聽起來好像前輩哦。”
“是、是嗎...或許聽绫濑前輩說過。”柴田信支支吾吾地躲開話題,轉而關心起王牌的體力消耗,得到一貫的樂觀回答後便不再開口,整個闆凳席也淹沒在悶熱中。
棒球場上的整備人來人往,零落的幾台攝像機架在角落,這種級别的小比賽得不到大規模的關注,拍攝估計隻是普通地留作記錄。榮純不發一語地将這些納入眼底,耳邊過濾了喧嘩,反倒是身後翻閱記錄冊的沙沙聲清晰地傳入耳中。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前輩在看。榮純仰頭湊近耳朵,捕捉輕微的響動。紙張摩擦的沙沙聲和心跳聲交織。榮純閉上眼睛,透過流逝的時間,仿佛看見了在粗糙記錄紙上穿行的指尖,奇異地讓他感到平靜。
還有三局。榮純暗自握緊左手。不論如何,都要守好最後三局。
休息時間轉瞬而過。五局上,赤城的前三棒無功而返;五局下,榮純站上投手丘 ,規整的小球穿過棒球場的空氣、掠過無數球棒,最終到達捕手的手套。
“哐——”白色的球被擊飛,但是榮純知道落點會有人負責。刻意守得更深的二壘手向裁判舉起手套,打者臉上的興奮之色還未完全顯露就轉為懊惱。北信的下位打線也同樣三上三下。
“那麼,我去了。”六局上,柴田信在心裡默念。一切順利的話,這會是他此次縣大會最後一個打席。绫濑前輩已經站上了一壘的壘包,他作為五棒,又将得分的機會握在了手裡。
投手丘上的投手明顯對投球慎之又慎,球數兩壞球,全是邊邊角角的引誘球。如果可以,柴田信倒希望投手能像春季大會剛開始時那樣,不把赤城放在眼裡,他還有打出去的機會。
“好球!”
是滑球。雖然這顆球從不在柴田信的打擊範圍内,但此時還是些許懊惱。就這樣結束的話,最後他隻不過是被前輩和小榮帶進全國而已。
為什麼選我做五棒。
春季大會後,柴田信沒忍住直接問了绫濑。球隊裡的三島木和廣川順這對二遊間明顯有着更強的打擊能力,為什麼讓他擔任得分機會最多的這個位置。那時候前輩是怎麼說的來着......
“一好兩壞,接下來北信的投捕搭檔會選擇什麼呢?哦哦,這是——”解說一手扶住話筒,前面的投手戰看得他昏昏欲睡,臨近比賽結束終于有了點讓人精神的動作,還是領先方赤城中學的。
“盜壘!”北信的一壘手大聲提醒,就算是柴田信也吓了一跳,他震驚地看着绫濑抓住了榊原全力投球的時機,一口氣跑上了二壘。漂亮的滑壘。旁邊補位的二壘手氣得不輕。
“赤城中學!跑壘員久違地進入得點圈!”解說相當起勁,“他們的五棒會有打破僵局的表現嗎!”
我相信你...這時候盜壘是這個意思吧,柴田信握緊了球棒。绫濑站在二壘揮了揮手,用嘴型無聲地傳話:要将我送回本壘哦。
因為知曉你的決意,才将重要的五棒交給你。記憶裡的绫濑前輩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看着自己,反而是看向投手丘上的那個人。
小榮。柴田信知道在打擊區上最好清空想法,但此刻他仍控制不住地去想東想西。
為了和小榮更加靠近,我才開始打棒球。因為一開始沒人願意當捕手,我才蹲在本壘闆的後面。其實我完全沒有棒球的才能,更不要說當捕手了。憑我的能力,根本無法幫小榮實現夢想。幸好去年秋天,绫濑前輩出現了。
但。果然還是。柴田信抿緊下唇。聽到小榮說我像绫濑前輩時,果然還是觸到了内心深處的不甘。
不甘心,能成為你最大助力的人不再是我。
“抱歉,暫停。”柴田深呼吸兩下,向裁判示意自己想重新系鞋帶,趁機調整思緒。再站起時,柴田信已不再逃避和投手丘的正面對視。
嚯。榊原挑眉,本以為是在打擊區猶豫不決的類型,現在是終于想開了嗎,那就用指叉球一較高下好了。這可是最高規格的待遇,五棒君。
我的決意、我的初心是——
柴田信向前跨了一步,對着選定的球路揮動了球棒。球棒帶着破風聲呼嘯而過,掀起無色的波瀾。給對手的決勝球以緻命一擊,正是我們清壘打線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