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紛亂平息,漸漸的有不知情的賣主們逛進來,這裡隻剩下老頭一個賣身的,有賣主看這場面有趣,價錢又實惠,買下他簽了死契。
老頭已經被折騰服了,此時很老實,于是一手交錢一手交人,沒一個時辰就辦妥了事,李醜把錢交給他娘子。
賀斂抱着要要站起來,笑着問她,“解氣了?”
李醜把很夠分量的要要接過來,怕壓壞了賀斂。
“有用嗎?”賀斂又問她。
李醜不語,和賀趙二人以及手下一起走出巷子。她知道沒用。
“沒錢的時候,女人就是普天下通行的貨币,你今日救一個,明日救一個,連揚湯止沸都算不上。”果然,賀斂講出來道理。
趙硙回頭,看她們身後還有一個人,那老頭的妻子一瘸一拐地跟着走出來。
賀斂也看到了,“你要是沒着落的地方,就跟着我們先回後土祠吧。”
如今這世道上娶不着媳婦的漢子太多,她一個女人在城裡流浪也不是事。
那妻子看上去三四十歲年紀,本來忐忑支唔看着她們,此時見賀斂這樣說,竟然點頭應下了,又謝這個謝那個起來。
後土祠匪名在外,她倒有些膽量。
“就不怕我們害你?”趙硙随口問了一句。
“這女娃娃你們都養得這樣好,大抵是不會害我。”女人一指李醜懷裡的要要,有些腼腆地一笑。
如今世道窮人多,五歲以下的女孩多少親生父母都不要,這孩子女人之前是見過的,大着肚子在街上孤伶伶地走,可看看如今被他們這群小子養得多好了。
李醜等人都不知道說些什麼,看了看正鬧着要吃完那兩個糖葫蘆的要要,李醜問賀斂,“累了嗎?”
賀斂明白她意思,搖搖頭,“讓他們先把這大嫂帶回去吧,我剛坐了半天歇回來了,趁着天兒好再逛逛。”
于是老三吆五喝六地派起人來。
李醜三人一路走上通往城門的大道,“今兒倒不見老二出來風光風光。”賀斂别有用意地說道。
風光?昨晚上造反未遂,隻怕要縮起來能躲多久就躲多久了。
“你為什麼不殺了老二?”李醜問趙硙。
“他的心思都寫在臉上,蠢得無害。”趙硙答道。
李醜和賀斂都笑了,賀斂說道:“豈石看着像不聰明的,有時又很有股聰明勁。”
趙硙聞言站定,對着賀斂一跺腳,忿忿不平道:“我哪看着不聰明了!”
“現在就不像聰明的。”李醜淡淡插嘴道。
趙硙飛撲過去,撲得李醜抱緊要要往前跑。
兩人且追且跑,把賀斂落在後面好遠,眼見前面人多了起來,才猛地止住腳,很有默契地不鬧了,闆起兩張面孔來。
果然,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她們的手下,很快有人認出來,跑過來叫老大。
“前面怎麼人這麼多。”趙硙往前頭極目,視線卻困在人堆看不清楚。這裡往前百來丈就是城門了。
李醜環顧,不停的有陌生流民面孔從她們身邊經過。
“老大你不知道,從昨天開始流民入城都不用交錢了!可惜咱們當時入城掏的那麼一大筆錢了——我們幾個看這幫龜孫太好命,就攔在這裡,讓他們多少掏幾個子兒,嘿嘿。”
李醜往前走,趙硙跟着她往前,隻見前面人頭攢動的地方,竟然是新起的粥棚。
李醜沒想到這小破縣城還能辦點實事,看着新鮮,抱着要要打量。
趙硙也登高湊近去看,越看面色越不對,跳下來低聲問手下,“從昨天到現在,大約進了多少流民?”
“.…..怎麼也得有上千号吧,都是聽說進城門不要錢了,裡面還有白給的粥喝,一窩蜂都跑來了。”手下說着,手指偷偷摸了摸鼓囊囊的錢袋,心裡美得很。
“走。”趙硙低低地喝了一聲,拉住李醜往回返身,同時又嘴皮飛動和手下吩咐一番。
李醜聽她口氣不對,立馬跟上,隻聽她和手下人用氣聲說着——“去告訴所有弟兄,太陽落山前我就要出城,跟我走的現在就回後土祠會合,多叫幾個人跑着去。”
手下小弟看着老大罕見的認真,自己心裡也緊張起來,答應着就要跑,又被趙硙拽住,眼對着眼叮囑了最後一句話——“千萬記住,不許聲張給外人聽。”
李醜在此時回頭看,城牆外太陽已經西斜,照得這小小的縣城滿帶金光。
趙硙帶着李醜大步往回走,找到半路上的賀斂,拉着人轉身,一起回後土祠。
“怎麼了?”連賀斂也看出趙硙的反常,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