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

這是夏苒恢複意識後的第一個認知。她睜開眼，發現自己穿着束縛衣，被綁在一張冰冷的金屬椅上。頭頂的無影燈刺得眼睛生疼，四周牆壁貼滿軟墊，唯一的門上有小窗——又是一間精神病院的禁閉室。

「記憶傳輸中斷...檢測到外部幹擾...正在嘗試重新連接...」

系統的聲音微弱斷續，像是受到強烈幹擾。夏苒掙紮了一下，束縛衣紋絲不動。更糟的是，左手腕的星隕印被某種金屬環蓋住，無法接觸。

門開了，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走進來。他背光而立，輪廓修長優雅，手裡拿着一個閃着藍光的平闆設備。

"早上好，3072号。"男人的聲音溫潤如玉，"或者說，夏苒？夏染？夏莉？你更喜歡哪個名字？"

當他走到燈光下，夏苒倒吸一口冷氣——金絲眼鏡後的那張臉，赫然是年輕了二十歲的院長！黑發中僅夾雜着幾絲銀白，眼角有些許細紋，但整體看起來不超過四十歲。

"不認識我了？"院長俯身，眼鏡鍊垂下來輕輕晃動，"這也不怪你。每次輪回，你的記憶都會被重置。"

他在平闆上點了幾下，夏苒立刻感到一陣劇痛從太陽穴炸開！無數記憶碎片如洪水般湧入：

第一世，她是實驗室助理，愛上了身為科學家的院長；

第二世，她是時空特工，追捕成為罪犯的他；

第三世...

第四世...

記憶在第八世戛然而止——西部小鎮，嬰兒亞倫的藍色眼睛。

"想起來了？"院長溫柔地拭去她額頭的冷汗，"我們玩過太多次這種遊戲了，親愛的。你收集星核，我追捕你，最後總是以你的失敗告終。"

夏苒咬緊牙關："這次...不一樣。"

"哦？因為那個孩子？"院長輕笑，在平闆上調出一張全息照片——十歲左右的亞倫站在希望鎮學校前，手腕上的星隕印清晰可見，"我一直在監視他。第九枚星核發育得很完美，多虧了你的基因。"

憤怒給了夏苒力量，她猛地前傾，幾乎撞到院長的鼻子："你敢碰他！"

院長後退一步，不慌不忙地整理白大褂："别激動。事實上，我需要你自願交出星核能量。"他按下牆上的按鈕，天花闆變成透明狀态，露出浩瀚星空，"看，終極之門已經準備就緒。隻差最後一步。"

夏苒擡頭，震驚地看到太空中懸浮着一個巨大的星環結構，由九個藍色節點組成，其中八個已經點亮。這分明是亞倫出生時星隕印投射的星圖放大版！

"每當你完成一個世界的任務，就會無意中激活一個節點。"院長陶醉地望着星空，"多麼精妙的設計啊。讓你以為自己是在阻止黑化，實則在為我的計劃鋪路。"

「不要相信他的謊言！」系統突然恢複清晰，「他在扭曲事實！」

夏苒強迫自己冷靜："如果計劃這麼完美，為什麼還需要綁着我？"

院長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複："因為你總是...不按劇本演出。"他走向門口，"好好考慮吧。三天後就是血月，屆時如果你不配合，我隻能抽取亞倫的星核了——雖然那會要了他的小命。"

門關上後，夏苒終于崩潰地啜泣起來。她失敗了，又一次。不僅沒能阻止院長，還連累了無辜的亞倫...

「警報！檢測到記憶操控痕迹！剛才植入的記憶片段是僞造的！」

系統的警告讓夏苒愣住："什麼？"

「分析顯示：院長展示的'前世記憶'是多個不同個體的經曆拼接而成。你不是任何一世的參與者！」

夏苒如釋重負，但随即又陷入困惑："那我到底是誰？為什麼會有星隕印？"

「資料庫受損...關鍵信息缺失...建議：找到這所精神病院的鏡子。」

鏡子。比利、008特工都提到過鏡子。夏苒環顧四周，禁閉室裡确實有一面小鏡子，挂在牆角的水槽上方。

掙紮了半小時，她終于連人帶椅挪到水槽前。鏡中的自己憔悴不堪，眼睛卻異常明亮。當她凝視鏡面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鏡中的"她"沒有同步動作，反而豎起食指貼在唇上，做了個"噓"的手勢！

然後鏡子表面泛起漣漪，浮現出一行字：「第七世界的鏡子才是鑰匙」。

夏苒瞪大眼睛。這不是普通鏡子，而是某種通訊裝置！鏡中影像繼續變化，顯示出精神病院的平面圖，其中一個房間被紅圈标記：B7。

「檢測到友方信号！這是特工009留下的線索！」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夏苒趕緊挪回原位，假裝昏迷。門開了，兩個護工推着輪椅進來。

"注射鎮靜劑。"其中一個說，"院長要帶她去A3實驗室。"

針頭刺入脖頸的瞬間，夏苒感到意識開始模糊。最後的清醒時刻，她注意到護工制服的袖口繡着星月圖案——觀星殿的人！

再次醒來時，她躺在一間圓形實驗室中央的平台上，四肢被金屬環固定。院長正在調試某種儀器，那看起來像是一個放大版的星隕印，由九個藍色水晶組成。

"啊，醒了？"院長頭也不回地說，"正好趕上好戲開場。"

他按下按鈕，天花闆再次變得透明。血月已經升起，與太空中的星環結構形成完美連線。夏苒驚恐地發現，星環第九個節點的位置正對希望鎮所在的經緯度！

"不！亞倫在那裡！"她拼命掙紮。

"正是如此。"院長微笑，"當血月的光通過星環聚焦，就能遠程抽取他的星核。當然，那會把他燒成灰燼，但科學需要犧牲，不是嗎？"

他啟動儀器，九枚藍水晶開始旋轉。太空中的星環第九節點亮起紅光，如同嗜血的眼睛。夏苒感到手腕上的星隕印劇烈灼痛，仿佛要被扯出體外！

千鈞一發之際，實驗室的門突然爆炸！一個穿病号服的老頭沖進來，手裡舉着——一面破碎的鏡子？

"住手，克隆體！"老頭怒吼，聲音出奇地洪亮，"你忘了鏡子的法則嗎？"

院長臉色大變："不可能！你被關在..."

"B7？"老頭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門牙的豁口，"你的囚籠關不住鏡子裡的影子！"

他将鏡子碎片對準院長。令夏苒震驚的是，鏡中竟沒有院長的倒影！反而映出一個扭曲的藍色能量體，與觀星殿的星使如出一轍。

"看到了嗎，3072号？"老頭轉向夏苒，"這不是你的院長，而是觀星殿首腦的克隆體！真正的高維存在無法在鏡中成像！"

院長——或者說克隆體——發出不似人類的尖嘯，身體開始扭曲變形。實驗室的燈光忽明忽暗，儀器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快！"老頭将鏡子碎片扔給夏苒，"用這個割開束縛！隻有真實的星核攜帶者能觸碰鏡中世界！"

夏苒接住碎片，鋒利的邊緣輕易割開束縛帶。克隆體見狀撲來，卻被老頭攔住。兩人扭打間，夏苒看到老頭後頸處有一個發光的星隕印——他是特工009！或者說，程墨！

「警報！星環能量達到臨界點！亞倫危在旦夕！」

夏苒沖向控制台，但複雜的儀器讓她無從下手。老頭（程墨）被克隆體擊中胸口，吐血倒地。

"鏡子...對着星環..."他艱難地說，"讓它看看...自己的倒影..."

夏苒抓起最大的鏡子碎片，對準天花闆。血月的光芒通過鏡面反射，竟然改變了方向，射向太空中的星環！當紅光與鏡面反射的光線相撞時，整個星環結構劇烈震動，第九節點的紅光開始不穩定。

克隆體發出痛苦的嚎叫："不！你不能破壞終極之門！"

他甩開程墨，撲向夏苒。就在觸須即将碰到她的瞬間，一道藍光從她手腕的星隕印爆發，形成護盾擋住了攻擊。更驚人的是，太空中的星環開始自我解體，九個節點一個接一個熄滅！

"不可能！"克隆體絕望地看着星空，"星環應該...啊！"

他突然捂住胸口，白大褂下透出藍光。夏苒這才注意到，克隆體胸前也有一個星隕印，隻是形狀殘缺不全。

"原來如此..."程墨咳嗽着站起來，"這個克隆體是用院長本體的DNA和星核碎片制造的。現在星環被毀，他與本體的聯系切斷了。"

克隆體的身體開始崩解，皮膚如蠟般融化，露出下面的藍色能量體。他伸向夏苒的手，突然變得近乎哀求："救我...我不想消失...我也有...記憶和情感..."

夏苒本能地後退一步。就在這時，整個實驗室開始震動，牆壁如紙片般剝落，露出後面扭曲的虛空。

"世界要坍塌了！"程墨拉起夏苒，"快走！去B7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