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甯在淩晨三點驚醒,發現身旁的床位空着。
他光腳踩在羊毛地毯上,順着書房漏出的燈光找去,看見晚年安正在燒文件。
火光映在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跳動的陰影。
“做噩夢了?”晚年安頭也不回地問。沈忘甯走過去,把下巴擱在他肩上,聞到淡淡的汽油味混着薄荷須後水的氣息。
文件上的火漆印正在融化,是林氏家族的家徽。
沈忘甯伸手去夠最後一份文件,被晚年安抓住手腕。
“别看。”
他的聲音很輕,卻讓沈忘甯想起第一次見面時那支煙的溫度。
火光熄滅後,黑暗裡隻剩下兩人交纏的呼吸聲。
雨天的咖啡館總是太吵。
沈忘甯攪動着已經冷掉的拿鐵,看窗外晚年安正在和某個政要握手。
男人穿着三件套西裝,連傘的傾斜角度都計算得恰到好處。
當晚年安終于推門進來時,帶進一陣冷風和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沈忘甯把熱可可推過去:“右手袖口。”晚年安挑眉,從容地擦掉那點暗紅:“番茄醬。”
沈忘甯突然傾身過去,舔掉他唇邊并不存在的奶油:“說謊。”晚年安的瞳孔微微收縮,在桌下扣住他的膝蓋:“回家再算賬。”
公寓的智能系統出了故障,恒溫器停在18度。
沈忘甯裹着晚年安的羊絨大衣縮在沙發裡,看對方修長的手指擺弄電路闆。
那雙手昨天還掐着某個叛徒的脖子,現在卻小心地擰着微型螺絲刀。
“冷就回卧室。”
晚年安頭也不擡地說。
沈忘甯把冰涼的腳塞進他襯衫下擺,滿意地感覺到腹肌瞬間繃緊:“這裡暖和。”
電路闆冒出一串火花。
晚年安扔開工具,把沈忘甯壓進沙發深處。
大衣滑落在地,恒溫器突然開始運作,出風口發出輕柔的嗡鳴。
沈忘甯在靶場第十次脫靶後,晚年安從背後環住他。
帶着槍繭的手覆在他手背上,呼吸噴在耳後敏感的皮膚上。“專心。”晚年安的聲音震得他脊椎發麻。
子彈正中靶心。
沈忘甯轉身,槍口順勢頂上晚年安的胸口:“這樣夠專心嗎?”晚年安低笑着按下扳機——空膛的咔哒聲在室内格外清脆。
“你忘了上彈。”晚年安咬着他耳垂說。沈忘甯摸出藏在腰間的備用彈夾:“你教我的。”窗外夕陽西沉,把兩人的影子拉長在靶紙上,像一把交錯的鎖與鑰匙。
周年紀念日那天,沈忘甯收到了一個陌生包裹。
拆開層層防護,裡面是顆保存完好的酸梅糖,包裝紙上印着二十年前的生産日期。
沒有署名,但他知道是誰寄的。
晚年安回家時,看見沈忘甯正對着那顆糖發呆。
他什麼也沒問,隻是打開保險箱,取出個密封袋——裡面是同樣的酸梅糖,已經氧化發黑。
“你留着這個?”沈忘甯聲音發顫。晚年安把兩顆糖并排放在絲絨盒裡:“現在它不苦了。”
沈忘甯吻他的時候嘗到了蜂蜜檸檬糖的味道,甜得讓人眼眶發熱。
空調顯示26度,但沈忘甯還是覺得熱。
他蹬開蠶絲被,光裸的小腿蹭到晚年安的西裝褲,布料下溫熱的皮膚讓他想起便利店初遇那晚的雨。
“别動。”晚年安單手解開領帶,另一隻手按住他亂動的膝蓋,“藥還沒塗完。”
碘伏棉球擦過肘關節的擦傷,沈忘甯故意“嘶”了一聲。
晚年安立刻放輕動作,低頭往傷口上吹氣,睫毛在燈光下投出細碎的影子。
沈忘甯數着他鼻梁上那顆淺褐色的痣,突然伸手戳了戳。
“再鬧就給你塗雙氧水。”晚年安捉住他作亂的手指,卻把掌心貼在了自己頸動脈上。
沈忘甯感受到脈搏的跳動,和他下午在靶場扣扳機時的頻率一模一樣。
窗外開始下雨,水珠在玻璃上蜿蜒成透明的蛇。
沈忘甯翻身跨坐在晚年安腿上,指尖勾着那條深灰色領帶:“晚總,協議第七條…”
“作廢了。”晚年安托住他的後腰,指腹摩挲着那道陳年疤痕,“現在是婚姻法。”
床頭燈突然熄滅,智能家居系統發出柔和的提示音:“夜間模式啟動”。
沈忘甯在黑暗裡準确找到晚年安的嘴唇,嘗到薄荷牙膏和威士忌的餘韻。
他故意咬了下對方的下唇,換來一記不輕不重的拍打。
“疼…”沈忘甯把臉埋進晚年安肩窩,呼吸噴在那道子彈擦痕上。
晚年安的手掌在他後頸揉了揉,順着脊椎滑下去,停在某個危險的弧度:“裝哭扣十分。”
雨聲漸密,沈忘甯數着晚年安的心跳,發現比平時快了十五下。
他得意地翹起嘴角,突然被按倒在羽絨枕上。
絲綢睡衣扣子崩開兩顆,晚年安的犬齒抵住他鎖骨:“笑什麼?”
“笑晚總…”沈忘甯突然翻身調轉局勢,膝蓋壓住對方手腕,“體能測試不及格。”他俯身去夠床頭櫃的水杯,發尾掃過年安的眼睑,聽見一聲壓抑的喘息。
玻璃杯凝結的水珠滴在地闆上,像那年便利店的薄荷糖落地聲。
沈忘甯含着冰水渡給晚年安,水迹從唇角滑到鎖骨凹陷處,彙成小小的湖泊。
晚年安突然按住他後腦加深這個吻,直到兩人都缺氧才分開。
“十分…”晚年安的拇指擦過他濕潤的唇角,“補回來了。”
沈忘甯望向窗外,雨幕中的城市燈火模糊成星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