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蜜檸檬糖的甜味在沈忘甯舌尖停留的時間越來越短。
他站在重症監護室外的走廊上,透過玻璃看着渾身插滿管子的晚年安。
醫生說他能活下來是個奇迹,但沈忘甯知道,這隻是因為那個男人太固執——固執到連死神都要跟他讨價還價。
監護儀發出的規律“滴滴”聲在空蕩的走廊裡回蕩,沈忘甯數着節奏,突然想起晚年安教過他的摩斯密碼。
三短三長三短,SOS。
他苦笑一聲,把口袋裡最後一顆酸梅糖塞進嘴裡。
“沈先生?”護士輕輕拍他肩膀,“探視時間到了。”沈忘甯點點頭,戴上無菌帽和口罩。
推門進去時,消毒水的氣味混合着藥物特有的苦澀撲面而來。
晚年安的臉色比昨天更蒼白了,隻有心電圖上跳動的綠線證明他還活着。
沈忘甯小心翼翼地避開各種管線,握住那隻曾經有力的大手——現在它冰冷得像是便利店冰櫃裡的薄荷糖。
“你騙我。”沈忘甯壓低聲音,嘴唇幾乎沒動,“你說過林叙隻是個商人。”
他輕輕掀開被單一角,晚年安腹部纏着的繃帶滲出淡黃色液體——那是神經毒素造成的組織壞死。
監護儀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沈忘甯迅速按下呼叫鈴,卻在混亂中摸到晚年安手指在他掌心劃出的痕迹:一個字母“F”。
走廊盡頭,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翻看病曆。
沈忘甯眯起眼睛——那人的聽診器是反着戴的。
他裝作整理衣袖,悄悄按下手機上的緊急聯系人。
三分鐘後,醫院廣播響起:“請傅明醫生速到急診科,傅明醫生速到急診科。”沈忘甯的血液瞬間凝固——傅明是他哥哥的名字。
假醫生猛地擡頭,目光如刀般刺來。
消防通道的門在身後重重關上。
沈忘甯狂奔下樓,腳步聲在空蕩的樓梯間回蕩。
他記得晚年安說過,安全屋C在醫院地下二層,但具體位置隻有輸入正确的密碼才會顯示。
轉過最後一個拐角時,一隻手突然從黑暗中伸出,将他拽進儲物間。
沈忘甯的肘擊被輕松化解,黑暗中響起熟悉的輕笑:“身手退步了。”
是晚年安的聲音,但更沙啞,像是被砂紙磨過。
應急燈的綠光下,沈忘甯看見對方脖子上新鮮的針孔和發紫的唇色。
“你怎麼——”
“呼吸機管子,”晚年安咳嗽兩聲,“右轉三次會解鎖鎮靜劑的反向注射。”
儲物間的門突然被踹開。
晚年安一把将沈忘甯推到貨架後面,自己迎着槍口走去。
“好久不見,林叙。”
他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從容,仿佛剛才的虛弱從未存在。
沈忘甯從縫隙中看見林叙坐在輪椅上,脖子上纏着繃帶,手裡卻穩穩握着一把消音手槍。
“我應該直接打穿你的心髒。”林叙的聲音像是生鏽的金屬摩擦。晚年安笑了,解開病号服露出心口那個還在滲血的“S”紋身:“真遺憾,它現在屬于别人了。”
沈忘甯的視線模糊了。
他看見晚年安背在身後的手比了個手勢——他們的行動暗号。下一秒,整層樓的燈光同時熄滅。
在黑暗降臨前的瞬間,沈忘甯看見晚年安撲向輪椅的身影,以及林叙槍口迸出的火花。
當備用電源啟動時,沈忘甯已經拖着晚年安躲進了核磁共振室。
強磁場讓任何金屬武器都無法使用,這是整棟醫院最安全的地方。“你瘋了?”沈忘甯撕開急救包,手抖得幾乎拿不穩紗布。
晚年安的右肩有個血洞,子彈擦過鎖骨,差半寸就是頸動脈。
“比這更瘋的事都幹過。”晚年安咧着嘴笑,血從齒縫滲出來,“比如愛上要殺我的人。”
警報聲由遠及近。
沈忘甯知道他們最多還有三分鐘。
他扯下脖子上的素圈戒指,用力掰開——裡面藏着一枚微型芯片。“《鏽蝕标記》的密碼,”他把芯片塞進晚年安手裡,“我哥哥的日記。”
晚年安的瞳孔微微擴大:“你早就解開了?”沈忘甯低頭吻住他染血的嘴唇:“隻解開了關于你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