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秦的視力是B2級，這就等于當刁鴻的身體近在咫尺時，他是可以看清楚的。

目光從背到腰，再到臀部大腿。他有充分的時間去欣賞，因為刁鴻暫時還找不到自己的衣服。

花短衫，褲子，運動鞋，他滿臉通紅，狼狽地滿房間摸索。

這麼一來，陽秦就看得更痛快了。

胸膛的肌肉，緊實的臀部，上上下下，他肆無忌憚地打量，打量了個透徹。

刁鴻自以為動作迅速，果斷地套上衣服。他熱得滿頭大汗，去浴室裡洗漱之後出來，隻是朝陽秦尴尬又羞澀地笑。

陽秦仿佛是專門等着他似的，在刁鴻出來之後才打算起床。他倒大方，赤着身子就站起來。

刁鴻腦中砰一聲轟響，他立即扭過頭去，結巴得口齒不清：“我我我走廊，等等，我等你！”

陽秦卻在這時叫住他：“外頭沒燈，我看不清，你能不能再房裡等我？”

“我我——”刁鴻話沒說完便看見陽秦走上前來。

年輕的身體生機勃勃，他當着他的面穿衣服，穿得很慢，最後還扣錯了好幾次紐粒。

刁鴻看不過去了，便替陽秦解開重扣。

襯衫底下一片雪白，雪白之中點綴着淡粉，一派無限的春光。

刁鴻忍不住盯着看，心不在焉的，于是扣子扣了又松開，來來回回地折騰。他心想，陽秦一個半盲的瞎子為什麼非要買那麼多扣子的襯衫來穿，況且他平時穿襯衫都是工工整整，幹幹淨淨，怎麼今天就扣不上了。而現在，連他一個不瞎的也扣不上了。

好容易挨個扣完，耳邊突然傳來陽秦的聲音：“你昨晚頭枕在我胸口睡着了，壓得我喘不上氣來！”

刁鴻登時愣住，整張臉都漫起一層粉紅，他磕巴着解釋，“我我，我是是太累累了，你别别——”擡頭巴巴地看他，幹脆道歉，“我錯了。”

陽秦湊近些，眼神便凝聚在刁鴻臉上，他反而笑道：“睡覺有什麼錯？”

刁鴻心想，既然沒錯，你為什麼這麼盯着我。他很心虛，真以為自己犯了什麼越軌的大錯。

直到他們坐船回蛟江，刁鴻還在耿耿于懷。他不好意思多問陽秦，隻是有意無意地偷窺他。

陽秦靠在扶欄上，被風吹着臉。頭發還是太長了，幾乎遮住眼睛，這讓他看上去有些女孩的斯文與美麗。

昨天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旅館的前台才誤認為他們是戀人。

陽秦轉過頭來，面對太陽，他是想看清光。

可眼前朦胧一片，像雪在化開，除了白色，還是白色。他湊近一點，于是看見了刁鴻短衫上的花，擠擠挨挨，攢在一起。整個世界，就隻有刁鴻具有顔色，他是豔麗的，多彩的，缤紛的，他在他盲的世界裡緩緩綻開。

這時，汽笛響起，船要靠岸了。

陽秦拉住刁鴻的衣服下擺，刁鴻小心翼翼地引着他。

銜接的舷闆放下，陽秦卻看不清，他差點踩空掉進水裡去。刁鴻急得抱住他，窄窄的腰摟在臂彎裡，熱的體溫隔着襯衫便傳過來。

陽秦靠在刁鴻身上，他懇求似的問道：“你能不能背我？我看不清路。”

後面有人在催，急着上岸。

刁鴻幹脆一把将陽秦抱起，快步往前走。

陽秦看着瘦，其實并不輕，刁鴻甚至摸到了他身上大塊的結實的肌肉。

可陽秦像有病痛似的，顯得柔弱，腦袋靠在他懷裡，輕輕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