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道:“找到了。”
我問:“是誰?”
千重聲音裡也透着疑惑:“是個女子,混在台下人群裡。淡紫色長裙,相貌平平,右眼角有顆痣。”
我點點頭。
鼻尖被菜香環繞,神思若有若無地亂跑。
還想再來一口醬鴨。
曲調又是一變。
樂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急,萬馬奔騰,千軍橫掃,勢如破竹。
我直覺不對,說了聲“不好”立刻身子後仰,同時有細微的破空聲擦過耳邊,那暗器如竹葉般大小,極尖極薄,瞬間殺人。
“啊——”我身後一人未曾躲過,應聲而倒。
緊接着堂下一片慘叫。
“殺人了——”
“這身法,你是——雲中洲的人!”
雲中洲?
“妖女!竟敢暗算我們!兄弟們,殺了她!啊——”後面那聲卻是他被暗器打中了。
樓裡登時混亂一片,尖叫揉在杯盤碎裂聲裡,摻着打鬥聲,震得屋頂快塌了似的。
樂聲依舊未停,疾風驟雨,猿嘯鵑啼,血破長空。
千重在我出聲後也飛速躲開,而後拽起我就往後跑。
我聽着暗器的方向躲閃,一邊道:“步青山呢?”
千重大概百忙中回頭看了一眼,不耐道:“跟在後面,還拉了那個女的 。”
說話間,又一枚葉子擦着我耳鬓刮過。
好生厲害的暗器。
從大堂中間的台子到二樓的欄杆,這距離并不近,看來嫣嫣姑娘功夫不淺。
千重拉着我躲進一座廂房,房中人早已逃竄,不多時步青山拉着那姑娘也進了屋。
“你沒事吧?”我問道。
“可有受傷?”他同時道。
我問得多餘,便趕緊換了話題:“這位姑娘是?”
那姑娘未語先笑,聲如嬌莺:“妾名凝煙,是這位公子的——舊好。”
外面打鬥聲欲裂,鮮血噴濺之聲不絕于耳,房裡卻隔出另一方天地。
我這人一向善于騎驢下坡:“既是這麼好的關系,某便要勞煩姑娘幫個忙了。”
“我若是不幫呢?”
我道:“那今日姑娘可能走不掉了。”
我聽她走路,并無内力。
她又是一陣咯咯地笑。
千重道:“這暗器速度極快,又極其鋒利,你們有什麼要說的趕緊說。”
步青山道:“煩請凝煙姑娘告訴我‘靈台仙’身在何處。”
凝煙說話依舊不疾不徐,笑吟吟道:“明天你就能見到他了。”
步青山有些急切:“明天?可否......可否......”他卻說不下去了,我聽到“砰”一聲,他身體倒在地上。
鼻尖鑽進一股濃郁的異香,蛇一般鑽入五官,我腦子有一瞬間的混沌。
但好在我幼時常去光顧代悲翁的小院,世上的毒藥迷香不說上千種,百八十種我也是見過的,是以并不中招。
“呀,公子倒是定力驚人呢!”凝煙一步步朝我走過來,那味道愈來愈濃郁,“不過剛才那位見我的時間久,自然倒得也快些。”
我索性往地上一坐,裝作勉強撐直身子道:“凝煙姑娘這見面禮倒是别緻。”
千重在我身前一攔,道:“站住!”我聽出他也有些中氣不足。
“這個大個子好兇哦!”她說完似乎是輕輕一撥,千重竟被她撥到了一邊,沒一會也“砰”地倒了下去。
我皺了皺眉,千重幾乎和我一樣,常去找代悲翁,不可能這麼快被放倒,難不成凝煙還有什麼别的手段?
我腦子搜尋着到底何門何派才有這樣厲害的迷香,盡量拖着時間面上和她周旋。
“對美人自然應該憐香惜玉,回頭我定罰他。”我盡量讓自己說話聲音不發虛,“凝煙姑娘這香氣甚是好聞,不知某是否有幸,得知其名?”
“還是公子識貨!”她贊賞道,一邊坐在了我身邊,“這可是西域傳來的,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做‘醒複醉’,怎麼樣?是不是很好聽?”
我表示同意地點點頭:“姑娘真是秀外慧中。但我現在想醒,不想醉。”
她再一次咯咯笑起來,笑了好一陣接着道:“秀外慧中?你果然是個瞎子!”
這就有點不禮貌了,但畢竟是個女子,我懶得計較。
門外動靜漸消,我聽見腳步聲在朝房間靠近。
“我猜你們并不是一夥的。”我開口道。
那腳步應該是個練家子,盡管極力放輕,但還是瞞不過我的耳朵。
“嗯......你猜對了。”她愉悅道,“但我知道你不會殺我的。接下來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好好睡一覺吧。”
她手指按上了我額頭,輕輕一點,我眉心一痛,竟然很快失去了意識。
真是陰溝裡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