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一石子兒,甩腕斜飛,若在水面上打出接連淺坑卻不沉底,就叫做“水漂兒”。
莫偃戈很是擅長,纾纾卻一準失敗。氣得她噘嘴。
兩人試了又試,身旁石子都快撿完。
溫圻幾個方穿戴好,招手示意。她随意一瞥,鄭繁站在石墩後頭,眉眼含笑。正欲低頭,她忽覺那石墩有些奇怪。
雖是塘邊,大些、稍平整些的石頭都能作石墩,但這塊太過光滑,甚至較其他更顯磨白,仿佛被摩蹭過許多遍。
沉思半晌,纾纾拉住莫偃戈衣袖,“你再打個水漂,往瀑布裡打。”
他不明就裡,仍照做一番。
瀑流聲大,隻見石子漣漣跳躍,沒入瀑底。
她側過耳朵,“再來一次。”
如此嘗試幾回,纾纾猶覺不滿,穿好鞋襪繞至池塘右畔。
瀑布寬而矮,兩旁岩壁灌木叢生,枝條橫出,遮擋視線。
“你發現什麼?”莫偃戈随她踮腳細看。
“噓。”纾纾彎腰拾起一塊石頭,比打水漂的要大,她比指在唇示意幾人仔細聆聽,“扔進去。”
莫偃戈聽出她意思,眼神一亮,撿了個更沉的仰身蓄力猛地一投。
隻聽微弱當啷一聲,咕噜滾走。
石頭并未沉底,而是穿越瀑流觸到地面!
楊屹善追蹤,耳朵更靈,啞嗓說道:“夫人,後面有路!”
“真的?”纾纾似是不敢相信,淚已順着睫邊淌下,她用力抹開,抖着聲又問:“真的?”
“是。”楊屹說完縱身一跳。
楊岘看大哥入水,旋即緊跟其後。莫偃戈眼一睐,溫圻脫下上身衣裳,光膀也跳了進去。
纾纾又哭又笑,仰頭望向莫偃戈,剛挪一步,腳好似腫許多,有些站不穩,便歪歪斜斜靠進他懷裡,“我發現那石頭......”
她指着鄭繁腳邊,哽咽道:“上頭磨得發白,應是經常有人坐卧,大抵如同今日一般,在此沐浴。”
他點點頭将她抱得更緊,“是,我一習武之人耳力竟不如你,是我疏忽。”
溫圻泅水一個來回,纾纾激動地在岸上跺腳。
“怎樣?”
“禀娘子,有路!也是一山洞,但我未帶火種。要不現在去看看?”
“好好好。”纾纾趕緊将火折子包好油紙遞給他。
溫圻折返,模糊看見瀑簾後頭楊屹楊岘的身影。
“莫急。”莫偃戈攬住她肩頭輕拍。
黃昏已至,烏金半藏,風一吹,方水汽四散還顯清涼,此刻卻有了絲絲冷意。
“不知裡頭有多深。”他輕輕揩去她頰邊淚水,扳正身體,彎腰說道:“我們食物所剩不多,能否聽我一句,無論報回來是什麼,明日先返程,後頭交由我來處理。”
莫偃戈神情嚴肅,烏黑眸子一動不動盯着她。
“好。”纾纾定定點頭,“我确實不能再走了,腳腫得要命,若這裡頭果真另有玄機,我一不會武,二也沒有野外經驗,隻會拖累你們。”
如此甚好。莫偃戈将眼一閉,心頭大石落下,好在她雖急迫,但一向通情達理。
***
回到懸平鎮,纾纾決心先靜神養胎,度過三伏暑天。
按溫圻所說,山洞裡頭炬台、甬道、路标齊全,人工雕鑿明顯,但灰塵鋪落,角落裡苔藓蛛網密布,并不像常用。
莫偃戈猜測這是多年前造就,荒廢許久,近期才被人重新發現,還未來得及清理。至少那石頭能證明,有人常通過此山洞出來洗澡,正是經年在營地裡的士兵可能有此行徑。
他令溫圻沒做好完全準備不能探到盡頭,萬一對面就是罕羅軍營。
纾纾反倒欣慰多過失望。往下細想,斥候隊五人極可能在路上被罕羅兵卒劫走,照罕羅新君此次出兵目的,不就是想向内樹威,向外對大巍讨點好處,俘虜大巍士兵如此能表功的機會,怎會不用?既未派遣使臣談條件,也未在國内宣诏慶功,實在反常。
所以她直覺纓纓還活着,在罕羅國。
她派楊屹跟着溫圻随莫家軍做準備,探清此路線,以備不時之需,楊岘則留在身邊守衛。
可怎樣讓罕羅交出人來,纾纾冥思苦想不得其解。
竟又過将近一月,朝廷傳來旨意,令宛鶴節度使盡快與罕羅議和,如此拖延勞民傷财,于友邦外交也無益。
她驚奇,欲叫莫偃戈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