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多身子,猶似一口大鍋扣在肚皮上。
苗姑姑卻道:“娘子孕肚比旁的娘子七個月都小,要多進些,少憂思。”
莫偃戈轉進庭院正聞得這話,步履急匆趕來,“難道有大礙?”
“那倒不是,小點兒還好生産,是怕胎兒不良。”
她不知此胎與自家郎君無關,當然甚為關心。
莫偃戈聽完放落此念,牽她入内,“姑姑,我們有事相商。”
“陛下為何有此旨意?難道讓大巍主動?豈不有損國威?”纾纾滿腹疑問。
莫偃戈答:“自然不是,北貊大王子已于上月登基,他想與罕羅交好,正派遣使臣送公主前往和親。陛下與北貊新王塔徹蘇有書信往來,想必是他從中斡旋,罕羅如今也有意與我們談和,他們拖不住了。”
纾纾納罕,沉思後欣然接受。
國與國,重在利益,如今大巍平穩朝内外局勢、不與鄰邦沖突為佳,少些戰争,也好叫百姓安居樂業。
她忽觑莫偃戈一眼,“你當真沒有推波助瀾?”
他低聲淺笑,“我不推波助瀾,怎麼親身去罕羅找纓纓?”
“不是探通路徑後,默默潛伏過去麼?”她大驚。
“傻丫頭。”莫偃戈點住她額頭,“你是不是傳奇變本看多了,哪有那樣容易潛伏,軍營裡語言、習慣、長相都不同,一抓一個準。不過......”他話鋒一轉,“我倒不覺得纓纓仍在營中,怕是被囚在何處,咱們得從罕羅王宮下手。”
這話有理,未曾聽聞罕羅國内有殺俘慶功,也無使臣來與大巍晤談,若纓纓活着被俘,其中定有曲折,或許從最高處着眼,能有奇獲。
“意思是,你來當這個使臣?”她将眼滴溜一轉。
莫偃戈心知她又要起念,肯定不會放過此契機,悠然答道:“是,節度使已準,屆時帶你過去,咱們借北貊公主與罕羅王成親慶賀的機會去王宮。”他拿出請柬,“已收到帖子。”
此計的确很妙,三方坐下籌商,就能将未來幾十年的和平安定談妥。用婚禮的時機邀請大巍,我方隻出使臣,既給足大巍霸權的顔面,也不失罕羅和北貊的氣度。
纾纾知道中間發生許多,他們男人,既不主動和盤托出,自己來問也無妨。
“你是怎麼同陛下說的?”她支肘倚靠,端一副閑散姿态。
莫偃戈啧啧嘴,想了想該從何說起。
“你記不記得濋州初遇,我正在捕賊?”
“嗯,偷運糧草的賊麼不是。”
“那已不是第一批,我有意放松管控觀察了一陣,這魏彥韬好大膽子。”
“節度使?”纾纾直起身子,“他竟有勾連?”
“正是,你猜怎麼着?明知罕羅侵擾不斷,他料定攻不過來,便一直敷衍塞責。隻要戰還在打,兵還在練,後方就有源源不斷的糧草,濋州富庶,萬沒想到他如此貪得無厭,竟将手伸到了軍中!”
“真是罪大惡極!”纾纾輕錘桌面,不禁轉念一想,“那他當時是準備運去哪兒?”
“出城賣脫。”莫偃戈蹙眉道:“不知是否與定王有關。”
“還有這宗事兒?”
“要說官家還是拿捏得準。”他本不想誇贊岑湜,但實在不能不提,“咱們當初能順利拿下黎王,除了貪腐受賄、意圖謀反之罪,更主要是官家的挑撥離間之計。”
“這我在後宮也有聽聞,官家一邊對付黎王,一邊誇贊定王安分守己,忠君愛國,爵位到頂級不夠,還增加俸祿、賞賜珍寶。”
他這般從中作梗,一來是讓定王暴露在衆人眼光之中,不敢輕舉妄動與黎王私下勾結,形成聯禦之勢,此二人乃宗室派首領,曆來同氣連枝,切不可讓他們銅牆鐵壁一塊;二來就是麻痹定王,使他心存僥幸。
纾纾牽唇譏笑,“也就是現如今這代黎定二王遠不如他們父親謹慎,此等伎倆曆史上演過多少遍。”
“招不在鮮,有用就行。”莫偃戈飲一口茶,“官家順應天時地利,要是先皇還在,便也是當下情形。隻是,過去黎定二王的老部下仍有實力,咱們不可輕敵。”
“官家就差在人和,咱們慢慢填。”她拍了拍扇子,“你還在追蹤糧草去向嗎?”
莫偃戈搖頭,“他已轉交與别人辦,如若真與定王有關,正好抓住把柄。我在濋州這麼久,按以往秉性,早就将罕羅打得不敢冒頭,正是為處理此事才盤桓在此,現下證據确鑿,等參加完婚禮,押解魏彥韬入京。”
原來如此。她在皇城時還郁悶,既有莫家軍在,何故這般拖拉,想來魏彥韬在濋州府這麼多年也沒少撈油水,這要是抄出來,國庫不知充裕多少。
她忽想起上回提到密信,莫偃戈便神色一變。問道:“難道魏彥韬并未按官家吩咐,尋找家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