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時分,纾纾用完飯,楊氏兄弟正好回來。
“夫人,船我已經折價賣了,五十金還餘......”
她伸手示意不用再說,“這些就當你們為我處理這一路庶務的報酬,說好的贈五十金,我絕不食言。”
溫圻聽令随護在她身側,聞言,重新拿出金子來遞給楊屹,自然,這五十金也是找莫偃戈借的。
“還有。”她續道:“我答應過你們的事,無法馬上兌現,若是要走,留下地址,我之後再去尋你們,或者,留下來,每月工錢定數,吃住随我。”
兩人對視一望,齊聲說道:“願跟随夫人。”
“好!”纾纾微微一笑,“這位是溫大人,大司馬的親衛,以後可能會經常見面。”
雙方點頭緻禮,紛紛報上姓名。
她站起身踱了幾步,“接下來我要去懸平關。想必......”她擡頭瞥一眼楊屹,“想必你們都已看出,鄭大哥不是我真正的夫君,隻是一路作伴掩人耳目而已。他如今是大司馬幕僚,且與我兄妹相稱,你們以後務必以禮相待。”
“是。”
交代完這些,纾纾又坐下思忖,片刻後問向溫圻,“賊匪的事幾時完結?大司馬說何時出發?”
溫圻回道:“我們這趟來主要是找回被盜的糧草,至于犯人,大司馬審過後會交由濋州府處置。”
他是很相信莫偃戈審訊的能力,今日之内必定會招。别看郎君是個少年,對娘子也言聽計從,其實在軍營裡殺伐果決,威望頗高。
“娘子,大司馬要您多休息,少思慮,有事他會處理,您現在不是一個人,切莫逞能。”
“知道了。”纾纾起身欲回,“我現在就去屋裡休息,你們各忙各的。”
見楊屹楊岘退出。溫圻說道:“大司馬從曹川請了從小照顧他的姑姑來,他說您懷着孕,又沒有丫鬟,配個可信的他才放心。”
纾纾眼神一亮,“已經請了?何時到?”
“在路上,這幾天就能到。”溫圻笑道:“大司馬昨日還慶幸,幸好請了,他原不知娘子有孕,如今正好。所以請娘娘再多等幾天,屆時一塊兒去懸平鎮,路上也好照應。”
這倒是極好的,孩子越來越大,她擔心的也愈發多,周圍全是男人可不行。
“替我謝謝你家大司馬,要是晚上無事,請他到我院裡坐坐。”
“是。”
沒有貼身丫頭的确有些麻煩,鄭繁也不在,纾纾慢吞吞做了兩碗飲子,備一盤鮮果,躺在竹榻上邊吃邊等。
扇子搖着搖着瞌睡要來,她忙揪住自己大腿根,“哎喲”一聲。
隻聽衣袍翻飛伴一陣疾步,眼角有黑影長臂撐柱,一個旋子轉到她眼前,“可是賊人?”莫偃戈大喝,手中劍已出鞘。
他着一身玄色,帶護腕、武器,雖沒有铠甲,但比起平日常服更具威懾得多。
“哪兒有,我倒被你吓着。”她捂住心口,“你才從獄裡出來罷?”
莫偃戈收長劍置在桌上,一眼看到冰碗,笑容乍現,“這是留給我的?”
“嗯,快吃,都沒冰氣兒了,紫蘇止渴生津。”
“娘子待我真好。”他舔着臉讨乖,笑得眉眼擠在一塊兒。
纾纾嘴角一勾,“誰是你娘子?”
“不是......也得是。”他兩三口咕咚吞下,将碗一放,“鄭兄跟我說,這一路上還有一夥人在跟蹤你。好似沒有歹意,但不得不提防。”
她颔首,擡眼看一遭四周院牆,“到濋州地界後,好像那種感覺消失了。”
“那人武功高強,能叫你察覺?”
纾纾輕輕擺頭,“倒不是你們習武之人講的什麼氣息、身法,我不懂,隻是直覺而已。”
“好吧。”莫偃戈伸手一彎托住後腦勺往後那麼一仰,懶洋洋似倒在椅上,嫌不夠,往她身邊挪了挪。
“我閑來條縷分析,發現一奇怪之處。”她偏過頭看他。
莫偃戈眼神發膩,黑色眸子毫不遮掩,仿佛要将她盯出個洞。
“咳。”她回過頭繼續說:“既然軍隊出城會完全暴露在敵方視野下,那你推測鎮安長公主當年靠其他小路繞道偷襲,是如何不被發現的?”
“簡單,裝作百姓或者……”他得意一笑,“根本就不在懸平鎮出的兵。”
纾纾怔了怔旋即笑開,“是,我想得到第一種,卻沒想到第二種。”
“你深居閨閣,就算讀的書再多,也總不及我這從小到大在部隊裡侵染的兵經驗豐富。”
說的在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纾纾一路南下又向西,想來若不是鄭繁和楊氏兄弟,都無須跟蹤或綁架,遭遇些許意外,今日可能就不是囫囵個兒坐在這裡。
“看來,尋找纓纓的事,還需你多加幫忙。我,至今還沒有眉目。”她長歎一氣。
莫偃戈将她五官表情仔細瞧住,心中不覺她毫無頭緒,反倒是在試探自己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