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魁壯,風中自巋然不動,那秋千卻輕輕擺動,好似不甘寂寞。
崔萸琴眼眸蓦地發亮,她站起身走去,“姐姐能借我蕩蕩嗎?”
“你看到了什麼?”纾纾仰起頭。
少女青絲飛揚,裙袂如蝶。她歡欣地笑,旁若無人。寒風借她勇氣,冬陽勵她堅強,這是多久以來,她真正的開懷一笑。
纾纾揉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錯。
秋千越蕩越高,越過雄壯古樸的城牆,穿過炊煙袅袅的阡陌,天穹有一望無際的山巒與悠雲,多想去雲層後面看看,會是怎樣的奇異光景。
“姐姐!”崔萸琴回頭喚她,頰邊珠淚兩行,“若是還有親人,我真想再去外面瞧瞧!”
隔日沈蘋蘋領着岑檩踏進宮門。小家夥已學會走路,愣愣看了纾纾好久,忽咧嘴一笑,逗得她驚喜不已。
“姨娘抱抱?”她伸出雙臂。
“抱抱?”沈蘋蘋歪頭“慫恿”他。
竟真爬到纾纾膝上,咯咯直樂。小人兒貪食,抓到什麼就往嘴裡塞,岑檩摸着她胸前的毛領,覺這毛茸茸軟乎乎的是什麼,肯定好吃,小指頭便使勁撓,如何撓也撓不脫,張嘴便去咬。
“哎喲!小祖宗!吃不得!”沈蘋蘋一手推開他額頭,“斷奶啦!你娘在這裡!小兔崽子。”
纾纾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要出來,“小孩兒真好玩。”
“你何不也生一個?”沈蘋蘋順嘴道。
她突然嗆嗽,使勁咳起來,“我,我笑岔了氣。”
“你呀。”沈蘋蘋連連拍撫她後背,片刻後柔聲道:“陛下心軟,不用幾時,定會解你禁足。”
她雖年長纾纾幾歲,但生得童顔,又喜愛說笑,總也不把她當姐姐,可這番動作話語活像家中有兄長的嫂嫂,心裡不禁生出幾分依賴和暖意來。
“沈姐姐,可是為我同陛下辯駁過幾句?”
“這你也能猜到?”看她已經平複,沈蘋蘋收回手掌,“哪個不曾為你說過幾句?就連回回冷臉晾他的崔妹妹都......”
纾纾心裡頓時不是滋味。
她與卓憐袖相救崔萸琴時,從未知會過沈蘋蘋。倒不是旁的原因,隻道她與其他人不同,一心愛慕岑湜,妒意也更深,怕傷她心。
雖後來将人救下,但魂也丢了大半。崔萸琴圍場當晚戲做得不錯,一副癡情樣貌。但之後對岑湜,那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不睦,甚至不及攜帶殺意的朵圖,可知她一直沒讓岑湜碰過她。但聽沈蘋蘋的話口,她們私下來往過,當也讓他上了床榻。
一連念頭下來,胸口發堵,血氣上湧。
“你怎麼了?”沈蘋蘋狐疑。
“沒什麼。”纾纾佯去逗弄岑檩,“姨娘給你吃果子,好不好?”
最後是朵圖。她肚子又大了一圈,因身體一向健壯,走起路來依舊如履平地。
“我最近躁得慌,夜裡睡來總是熱,這正月天的。”
“孕婦是畏熱,好在你夏天前足月,不必再受暑苦。”
“怎麼,就管它?我還得過夏呢。”朵圖嗔她一眼。
纾纾覺得好笑,“怎麼還有和自己娃娃争寵的,是你說的妊娠怕熱,反倒怪起我?”
朵圖一向有什麼說什麼,想想是這個道理,便也不在這上頭多舌,眼光一閃,湊上腦袋來,“你最近有沒有莫偃戈的消息?”
有是有的,莫偃戈上次提到他派人重新在西南打聽朵圖的身世,還未有回音。這兩人定有瓜葛,隻是莫偃戈似是不知。
“你實話告訴我,你跟他什麼關系?”
纾纾陡然一驚,這秘密确實不足為外人道,難得地斂不住神色,等反應過來,隻見朵圖一臉耐人尋味的笑。
“你忘了在岑檩生日宴之前,我可是一直受他看押的?”
果真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卓憐袖憑一杯水、一張帕子洞察得出,那朵圖與他相對過多少次,豈會沒有蛛絲馬迹?
纾纾心頭如擂鼓,況她身份尚未明确,一時躊躇,閉嘴不答。
約摸到她這層促狹情緒,朵圖忽将話鋒一轉,“你若信我,就一定要信他。”
看她又多了幾分疑惑和緊張,朵圖粲然一笑,“莫慌,我不害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