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不醒!急死我也。出了什麼事兒?”顧不得這麼多,秋棠拉着他往裡走,此刻也隻有男人才背得動。
“光華殿走水了,眼下所有人都被叫去撲火。”
“什麼!?”秋棠大驚,“那可是陛下的居所!陛下在哪兒?”她駭得直愣,片刻才回過神,急忙去替纾纾穿衣。
張克弱将人架起,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擡到背上,秋棠邊走邊拍纾纾的臉,想再将她叫醒。
西邊火光沖天,隔着宮牆就能看見月亮都映成紅色,木頭瓦片截斷破碎之聲頻起,鼻腔裡充着一股焦味,熱氣浮騰,滿身燥澀。
他們往外頭走,東蘭幾個影兒都找不到,路上宮女内侍一個個拿盆拿桶四處奔跑,敲鑼的、喊叫的、哭罵的、或是黑着一張臉從火場出來的,亂成一鍋粥。
“去齊樂宮!”實在嘈雜,張克弱忍不住大聲嚷道:“那兒離我們遠,還有太清池在一旁,想必一時半會兒是安全的。”
“好!”秋棠立即應允。
順安宮離光華殿最近,平日她沒少慶幸陛下能多來這歇息,此刻卻恨得牙癢癢。
走出去片刻,外朝來的禁軍闖進來,值守的将軍迎面帶着隊伍往西邊去,步履铿锵,銀甲披澤,見人不避。秋棠忙撲在纾纾身上,推着張克弱藏在牆角。
等人走遠,才接着往北。
适才太過慌亂,沒來得及細看,秋棠此時回頭才驚出一身冷汗。今晚刮的東南風,好在未入深秋,否則憑西北風,順安宮早就燒着了。實在想不到大半夜的怎麼就走了水,這時辰人都睡着,等發現火勢,蔓延成災,如何來得及。
熊熊焰火裹着寶殿四角,像一張豔網。
“你路上可聽到什麼?”
“說是值夜的小黃門看見火光叫的人,陛下不在光華殿。”
“幸好。”秋棠拍拍胸口,“陛下近日忙得很,不常來後宮,今日沒歇在光華殿真真菩薩保佑。”
“誰說不是。”張克弱颠了颠背上的人,“娘娘怎麼燒成這樣?你睡前可看過?”
秋棠悔得嗓子都嘶破,“都怨我,沒照顧好娘娘。”她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下午沒勸住姑娘,在院子裡躺了老半天,睡前我喂她喝下姜茶,當時還好好的。”
“莫嚎了。宮裡這麼多人,禁軍也在,咱不操那閑心,把娘娘照顧好便是。”
“好好好。”秋棠連連點頭,将纾纾身上的披風又往上扯了扯。
越往東北角的齊樂宮走,人越少,喧嚣聲也漸弱,涼風吹着讓人發抖。他們出來得急,除了纾纾有件厚毛氅,兩人都穿得單薄。
“前邊兒的站住!”身後猛一喝聲。
秋棠往後一看,是位年長的内官,“都急着救火呢,你們往哪兒去?”
她氣不打一處來,叉起腰大罵:“放肆!不長眼的東西!這是淑妃娘娘!宮裡走水無人通報順安宮倒罷,如今娘娘躲避也要耽誤?你是嫌命長?”
那内官不信,走上前來打量,好在秋棠機靈,将淑妃令牌舉在他眼前,“你可瞅清楚了?娘娘恰巧不适,我們去齊樂宮德妃娘娘處暫避。今日緊迫,不與你糾纏,若還是不退,日後興師問罪,你可擔待不起!”
秋棠作勢仔細觀他面龐,誓要将臉記住的模樣。
“不敢不敢。”那人跪倒在地,“奴婢奉命去各宮調遣仆役,無意冒犯淑妃娘娘,請娘娘恕罪。”
“走。”秋棠不多說,扶着纾纾的背轉身離去。
拐了個彎,張克弱越走越慢,終是力竭,他喘着粗氣搖頭,“可否歇會兒?”
秋棠摸了摸纾纾的額頭,急得欲哭,“德妃好歹能幫忙看看,今夜大火,還是光華殿,太醫署肯定早就叫空去陛下那兒了。宮裡亂成一團,哪兒去尋人幫我們叫太醫?怎麼好端端的,偏偏......”
張克弱聽畢又勉力挪了幾步,最後實在邁不動腿,站在原地幹嘔。
秋棠知他盡力,不好責備,在一邊抽抽噎噎:“我......要不我先去齊樂宮請德妃來?”
“你請過來咱們也還是得找個地方安放娘娘,都走到這兒了,附近全是沒有主子的宮殿,此刻有無宮娥開門還未可知。我歇歇腳,等會兒就能再走。”他将一邊肩膀倚在牆上休息。
“這可怎麼辦,德妃才進宮不久,我也不敢去請她的人來搬動娘娘,不知根底的傷着怎麼好......”
兩人正焦頭爛額,月黑風高夜,牆根處不知怎麼突然蹿出一個黑影朝着此間就撲過來。秋棠還未及驚叫,一把被人捂住嘴巴。
“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