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宮抿了抿嘴唇,沒說話,但前行的腳步很明顯頓了頓,這也就等于是默認。
“你可以試着拉攏張邈去對抗曹操,但是我的身份先不要透露出去。”
“曹操心思缜密,且已經從我這兒得了新型織機的圖紙,那麼這制鹽之法的來曆,必然也瞞不過他。”
“但我暫時還不想讓外人知道我和傳家寶都在曹操這兒,以免産生什麼不必要的麻煩,明白嗎?”劉瓊壓低聲音命令道。
“諾。”陳宮下意識的答應着。
等點完了頭,他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跟公主談論了些什麼,不是女兒家的針織紡線,金玉首飾,反而是軍國大事,甚至是馭下之術啊。
更難得的是,公主居然還和他對答如流,你我來往的探讨,甚至還有自己的見解。
“陳伯父,你怎麼了?”見他一直不說話,隻盯着自己看,劉瓊不由得問了一句。
“沒什麼。”陳宮搖了搖頭,“隻是覺得有些可惜,若女公子是男兒身,那我大漢豈不是中興有望?”
“男兒身如何,女兒身又如何?”
“守土護國之責,焉有男女之别?”
“就連易經都說,‘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乾坤合一方成天地,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分得那麼清楚呢?”劉瓊一語雙關道。
“這……”陳宮有些語塞。
他總覺得有哪兒不太對勁,但公主的話好像聽起來也很有道理,特别是她還拿易經舉例,這就讓他不能輕易看破這國家大義後隐含的意思。
“伯父,眼下可是非常之時,我們也隻能行非常之事,為了我弟弟的安危和大漢的未來,其他的世俗規矩反而不那麼重要了。”
“這就像當年的蕭何蕭丞相一樣,欲要成就一番事業,必然要舍棄蠅頭小利,你說是不是啊?”
劉瓊心知陳宮不是一般人,她也明白自己想以女兒身掌控至高無上的權力是多麼的驚世駭俗的一件事,所以并不打算這麼快就讓對方察覺到這點。
而自己剛才那話也的确有些冒失了,但說都說了,她也不好立刻反口,隻能自比蕭何,意在用這個例子模糊掉方才言語中透露出的野心。
“女公子所言甚是,眼下的确需要行非常之事。”陳宮聽到這兒,注意力果然有所轉移。
“隻是,我聯合張邈也隻能在外部牽制住曹操,萬一他在賬本上作假,那又如何是好?”他還提出了一個内部問題。
“那我就隻好找個我信任,曹操也信任的人去管賬了。”劉瓊說着話,就看向了遠處。
陳宮順着她的目光一起望過去,就見曹昂正忙着指揮人分發湯藥。
“大公子這樣子,可一點也不像他那個心狠手辣的父親啊。”眼看曹昂态度誠懇又有耐心,陳宮也不由得感慨道。
“這不正好嗎?子不類父,才更容易被人影響啊。”劉瓊輕聲道。
“女公子說的是。”陳宮也深以為然。
就這樣,一大一小定好了策略,等今天的湯藥分發完了,衆人便打道回府。
如今是年節時期,來往客人太多,精鹽制作的事,陳宮也就沒着急去跟曹操談,反而先去拉攏張邈,劉瓊也正想着如何說服曹昂為自己所用。
等一過了年節,已經搞定張邈那邊的陳宮便帶上那張精鹽制作方法去見了曹操,彼時,劉瓊和曹昂也在。
雙方你一言,我一語的叙說了想要利用制鹽法賺取大批錢糧之事。
劉瓊大大方方的承認這法子是自己的,而陳宮則是把防備曹操的鍋攬到自己身上,話裡話外就是不太信任對方。
此時劉瓊再站出來做好人,使勁兒誇了曹操一番,最後又提出讓曹昂管賬,如此算是各退一步。
陳宮這個态度,曹操倒也沒懷疑,因為他知道陳宮的為人,就是個忠臣直臣,他願意為了公主和自己杠上,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反觀公主倒是一如既往的向着自己的兒子,這更是讓曹操下意識的覺得此事必然是陳宮的主意,跟公主沒關系。
既然如此,那也沒必要揪着不放,反正最後管賬本是親兒子,屆時鹽場盈利了,自己這個老父親找他要錢,他還敢不給嗎?
思及此處,曹操覺得陳宮的提議對自己影響不大,所以也就很痛快的同意了此事,反正這制鹽的方子是白得的,有多少都是賺啊。
就這樣,三方暫時達成了一緻,而曹昂也成了衆人利益糾葛的交叉點,可惜他自己并不知道這些,隻想着有了正經差事,可以為國為民做些實事,也讓父親和公主高興。
不得不說,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福氣啊。